向来沉着、斯文，话不多的玉轩，红了鼻头。

　　 曼儿笑声戛然而止，想起哄金宝都得给亲爹按摩肩头半个时辰……

　　 怕了怕了。

　　 她去搀扶小弟，有些心虚道：“我不笑你了成不成，别哭了。”

　　 玉轩甩开她的手，闷闷道：“谁哭了。”

　　 “你鼻子红了。”

　　 雪儿似发现新大陆般，接上曼儿的话头：“嗓子还哑了。”

　　 玉轩瞪了眼两个姐姐，“我没哭，我也行。”

　　 曼儿顺着他的话，道：“是是是，你没哭，你也行。”

　　 “你！”

　　 郭盛安在一旁看得直乐，还与月娘小声点评：“这就是直球克心机。”

　　 “直球？”

　　 “打直球=说实话，看不懂脸色，说的便是曼儿这样的人。你儿子呢，天生的心思重。”

　　 “雪儿也将玉轩气得不行。”

　　 “腹黑也克心机。”

　　 “腹黑……”月娘笑声溢出来，等待他解释。

　　 “腹黑啊，外表温顺、纯良，内里有手段着呢。咱们这二闺女进皇宫当娘娘，也是人生大赢家的人物。”

　　 夫妻俩说私房话是什么都不忌的，也从来不外传。

　　 月娘笑道：“看儿子被欺负，你似乎很高兴？”

　　 “这孩子，还没三岁就端着，长大了还得了？小娃娃嘛，就该孩子气些，有活力些。再说都是自家人，欺负他都有分寸。”

　　 “那便，不管了？”

　　 “管什么？走走走，咱回屋，别耽搁孩子们友好相处。”

　　 你管这是友好相处啊？

　　 ……

　　 十里八村听闻过郭盛安医术的人，病重的都会来求医。郭盛安不是每个人都看，只有柔儿棘手的，自己才会看。

　　 柔儿治愈好的患者，诊金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他治好的诊金，要么贴补家用，要么给孩子们买零嘴。这样的后者情况稀少。

　　 这日，就来了位柔儿棘手的患者。

　　 还是老熟人。

　　 之前天成教受害者里，唯一一个没听劝的。

　　 这人在治疗期间没忌欲，泄了精气，彻底没救了。至少以他的医术是无可救药。

　　 又庆幸的是最后一发致使妾室怀上，同时不幸的是给了妻子放妻书。

　　 一开始这人来治疗初阶段脸上还有血色，到后面听闻没救失了生气，好不容易妾室怀上又给了妻子放妻书，人生大起大落不为过。

　　 这次来，这人脸上一片死气。

　　 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几个月大。

　　 近看……才发觉不对劲。

　　 婴儿双眸没有灵光，甚至有些呆气。

　　 弱精生下的孩子普遍智障儿，母体怀孕期间多有早产、流产等现象，不同后世医院诊所多，古代正常孩子都易夭折，这个孩子能生下来都在郭盛安意料之外。

　　 “郭大夫。”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当场给郭盛安跪了下来，“我愿倾家荡产求你救救我儿。”

　　 郭盛安似乎料到他下一步动作，抬起他一只胳膊，道：“先起来吧，我尽力而为。”

　　 话是这么说。

　　 但指腹停在婴儿心跳位置许久，眉头越皱越深。

　　 没辙。

　　 真的没辙。

　　 这孩子丢了一魂。

　　 人有三魂七魄，有一魄没归位，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辙，除非这个时代灵气复苏，能修仙，如此可以召唤回那一魂来，否则他也没辙。

　　 那一魂要么在其他位面飘荡，要么投胎到了其他世界。

　　 “抱歉。”郭盛安遗憾道。

　　 男子跌坐在地，左手继续抱着孩子，右手使劲儿扇自己巴掌，“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守住！是我害了自己，也害了我儿啊！！”

　　 半张脸都扇肿了，对方像是失去痛觉般，仍是双目呆滞，动作没停。这么大的动静，家中女眷都不忍直视撇过头去，唯有男子怀中的婴儿兀自口水直流，没有笑也没有哭。

　　 许久，男子终于有了反应，朝郭盛安告辞后，双脚灌了铅似的，沉重地往外走。

　　 刚出书房，郭盛安才幽幽道：“家产可以给需要的人，这辈子行善积德，下辈子终得良报。”

　　 如死水般的眸子，恍若泛起一丝涟漪，看了看怀中的婴儿，须臾，才道：“真的吗？”

　　 像是自问自答，也怕得到郭盛安否定的答案，男子加快脚步离开。

　　 待书房只余自家人后，雪儿才沉沉道：“爹，人当真有下辈子吗？”

　　 “谁知道呢。”

　　 柔儿也忍不住好奇：“那孩子真没法治疗正常吗？”

　　 “上京城看御医都没一成把握。”

　　 “那爹有几成把握？”

　　 “零。”

　　 ……

　　 沉重的话题过后没几日，终于迎来一件喜讯。

　　 《鬼怪说》第三册分红来啦！

　　 衡仕书屋掌柜赶一匹马来的，将滚烫的银子送到郭盛安手中后，后者一阵感动，于是又提笔起来。

　　 上回说到女鬼王灰飞烟灭前，提及男主庄严的来历。

　　 但男主庄严似乎抵触去寻找自己来历，夜里辗转反侧，内心挣扎再三，给小千杯、不化骨白骨和活尸嬷嬷一个说法：“过去已成烟，人应当看现在和展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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