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昪幽幽醒转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女儿玉山的脸庞。
“玉山,刚才,刚才,父皇看到杨渥了。”
到禅智寺来,李昪依旧是微服私访,不许兴师动众。
所以禅智齐只是在这天谢绝香客入内,其他一切低调。
“这寺庙里面没有别的人,除了和尚!”
玉山告诉李昪。
李昪捂住脑袋开始回忆。
“那杨渥,就是和尚的模样。”
他开始在寺内寻找,一定要把杨渥找到。
“杨渥,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
禅智寺的方丈青云禅师把所有僧人聚拢在一起。
“李施主请慢慢看,本寺里面可有您所见到的人?”
李昪把所有和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不,没有,并没有……奇怪,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他转头问玉山:
“我儿,你也看到了对不对,那杨渥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父皇……天啊,他没有死……所以,杨家人一直想报复父皇……对,他要报复父皇!!!”
李昪一脸惊恐。
“他报复你就报复你,为什么要当和尚?”
玉山淡淡地反问。
李昪忽然愣住。
是啊,杨渥怎么可能当和尚呢?
“不管怎么说,玉山,你就在父皇身边,你也一定看到了,是杨渥,对不对,是杨渥!!他就在那里!!”
玉山很无奈。
“杨渥长什么样子,我怎么会知道?我出生的时候,他都死去很久了。”
玉山这么一说,李昪才想起来,玉山根本没见过杨渥。
可是,李昪忘不了那张脸。
杨渥的外貌很俊美。
就算是和尚的样子都很好看。
“杨渥还活着!!”
李昪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
再使劲回忆一下,不但活着,那张脸看起来很年轻。
不对,杨渥比自己的年龄大。
活到现在,应该垂垂老矣。
“他比为父还要大几岁,怎么那么年轻?”
李昪糊涂了。
就算活着,杨渥也不可能那么年轻吧。
“难道,是见鬼了?”
大白天的,寺庙见鬼,说出去谁信呢?
李昪头痛欲裂。
“父皇,你身体不舒服,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不不不不,不能回去。”
李昪本来是要到这里获得指点的,可如今心中疑惑反而更多。
“禅师,我李家,到底能不能江山永固?我李家,不会步杨家的后尘吧……”
李昪抓着青云禅师的手,恳切地询问。
青云禅师看看玉山。
玉山双手合十。
“花瓣满身,终不可脱。”
青云禅师无奈地摇摇头。
李昪回望玉山:
“你在和禅师说什么?”
“天女散花的典故,我和景迁说起过这个故事。”
花瓣落在菩萨身上就轻轻掉下来。
舍利佛想把身上的花瓣拂去,却无论如何都拂不下去。
花瓣象征着执着心,也就是执念。
李昪听了玉山的解释,一脸苦涩。
“景迁当初听了这个故事,他怎么说?”
景迁说——
【以后我带着一身华丽丽沉甸甸的花瓣活着,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李昪听了之后,掩面痛哭起来。
景迁啊景迁。
他带着花瓣,年纪轻轻就死去了。
他的妻子,也年纪轻轻死去,怀揣着他的骨肉。
是李昪亲手杀死的。
李昪哭得伤心,止不住哀嚎。
徐温在徐知训死了之后,跑到禅智寺,来问方丈,徐知训的死,是不是他杀了杨渥的报应。
当时的方丈是青云禅师的师父。
他回答:
“一饮一啄,都是因果。”
如今李昪也在想,他盼着杨渥死,杨渥死了;盼着徐知训死,徐知训也死了。
可是,可是,他的景迁啊,他的景迁也不在了。
李昪号哭不已。
“杨渥!杨渥!你荒淫无能,活该丢了性命!你杨家子孙都是废物,守不住自己的那把椅子!!!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就冲我来,不要害我的景迁,不要害我的孩儿……”
李昪到佛前跪下。
佛陀慈悲,无声无息。
李昪喃喃自语:
“因果我可以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花瓣都堆砌在我身上吧,佛祖,让李家的江山永固,让大唐一统天下吧!!”
佛陀无言。
玉山和青云禅师在他身后看着。
乔达摩悉达多舍弃了王子身份,才成了释迦牟尼。
为什么世人总对着佛祖求这个求那个?
玉山并不阻止。
灵音师太说过,佛像的作用,有时候就是让人有个拜的地方。
“不拜佛祖,他们也要找个什么东西拜个不停,相比之下,在佛祖这里,你布施很多也行,光磕几个头也成。要是邪神,却一定要朝你要这要那。”
所以,佛就是用来拜的,灵不灵,再说吧。
这世间,有时候也分不清,是人需要香火,还是佛需要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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