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乔渊意识到自己违反了规则，她的认知也慢慢变得清晰，前面765次死亡的记忆疯狂地挤进大脑。

　　 她缓缓抬起了头，颤抖着，看见到了周围的白雾。

　　 她这时才发现，周围并不是平常的白雾。

　　 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白雾中时不时会闪过一两道电弧，那些电弧非常细小，跟茫茫的白雾比，就像是沧海一粟。

　　 他们消失得也很快，每一道仅仅会亮起不超过一秒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乔渊之前明明很仔细地观察过白雾，在当时却并没有注意到它们。

　　 但当她意识到这些电弧的存在时，就再也无法忽视掉它们。

　　 就好像是之前，自己的眼睛和大脑在刻意欺骗自己一样。

　　 而这些电弧，闪着火光，从一处传到另一处。

　　 这让乔渊想起了大脑里的神经突触，它们也是通过电信号，互相传递着信息。

　　 啊，乔渊突然想到了。

　　 第六条规则不是写得很明白吗？

　　 “你的敌人是白雾。”

　　 这片大海，除了自己，还有一个生命，或者暂且能称之为生命的存在。

　　 那就是白雾本身。

　　 自己一直在祂的注视下。

　　 这是一种对远古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为人类所不能直视。

　　 乔渊只能感觉到自己在尖叫，感觉到自己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都在爆裂。

　　 很快，她就眼前一黑，第七百六十六次死亡随即到来。

　　 在生和死的交界，她短暂地想起了全部，那些临走时的话，还回荡在自己的耳畔。

　　 “小渊，你要去的地方，是祂的精神世界，就算有我的加持，也很可能会崩溃，我只能给你设置一些锚点，尽可能的让你的精神，能有前进的方向，小渊，尽可能地遵守规则。”

　　 “乔渊，我和祂的契约本是单方面的，所以我也并不能确定这个桥梁能坚持多长时间。

　　 桥梁断裂之前，不管结果如何，你一定要回来，不然的话，就会永远留在那里了。你记住，只要你还能记起我的名字，那说明桥梁就还在。”

　　 “乔渊同学，不要害怕，我，小泽，沈医生，还有你那个聒噪的系统，我们一直在你身后。”

　　 “任务者乔渊，那是精神世界，我不能陪你去了，你一定要一切顺利，平安回来啊，我还等你一起回管理局升职加薪呜呜呜呜。”

　　 这是她的第七百六十六次死亡，也是她的第七百六十七次新生。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外面云泽、云梦、沈黎明和315号还能坚持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他们也必须要坚持下去。

　　 她从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睛。

　　 面前是茫茫大海。

　　 此时她正站在大海中央，却没有沉没，而是稳稳地站在水面上。

　　 四周是弥漫的浓雾和飘扬的雪花。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黎明又是谁？

　　 她看向前方，突然从身后响起巨大的水花声。

　　 一条银色的枪鱼，从她头顶越过，坠入了面前的大海，扬起的水浪拍打在乔渊的脸上。

　　 但乔渊却没有尝到咸腥味道。

　　 大海为什么没有味道？她为什么知道这是银色的枪鱼？

　　 于是乔渊开始翻找自己的衣服口袋，她非常了解自己，自己一定会给自己留下线索。

　　 果然，她在自己的内衬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

　　 ……

　　 她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头痛欲裂，似乎大脑里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跳动，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疯狂地尖叫，想要赶走这种痛苦。

　　 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脑海中只不断重复着三个字：沈黎明。

　　 为什么连这三个字，也变得如此模糊，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变得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她仍然相信自己，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给自己留下线索。

　　 她找到了怀里揣着的那张纸条。

　　 她看到纸条上的那些规则，你看到了那张纸条背后铺满的，密密麻麻的“正”字。

　　 那“正”字写了一层又一层，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

　　 没关系，她想着，只要她还能继续向前走，就不算失败。

　　 银色的枪鱼从她背后跃起，面前落下。

　　 方向正确。

　　 她向前迈出了右脚。

　　 “停下来吧。”

　　 她终于，听到了她一直想听到的低语。

　　 那位来自旧日的神祇，终于肯与她对话。

　　 白雾散去，海的尽头是一轮火红的圆日。

　　 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浮动的碎金。

　　 她的眼神从迷蒙变得清明，温暖的光包围着她。

　　 乔渊想起了一切。

　　 “我是来和你谈判的。”乔渊直视着太阳，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人见过这位旧神的真身。乔渊也曾经幻想过祂到底长什么样子。

　　 是神话中长着白色翅膀，头顶光环的人类模样？还是怪诞传说中，有着无数眼睛和触手不可名状之物。

　　 自己怎么也想不到，那位神，竟然可以同时是无边的白雾和一轮赤色的太阳。

　　 也是，他诞生于宇宙之前，又怎么能以现存的生命形式来想象和界定祂？

　　 乔渊甚至猜测，即使是现在自己眼前看到的白雾和太阳，也只是自己能够认识到的，最接近他真实形态的样子。

　　 毕竟人类是无法观测和想象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的。

　　 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在沈黎明到来之后，乔渊、云泽、云梦和沈黎明，他们很快互相给出了关于自己的情报，然后共同商量出了这个策略。

　　 首先，让云梦为沈黎明编织一个最易沉浸的梦境，再通过这个梦境，找到那个契约与祂的连接。

　　 这个时候云泽出手，建立基于契约的，神黎明和旧神的精神桥梁。

　　 然后，再有315号把乔渊的精神从林凌玲在身体中暂时剥离出来，进入这个桥梁所建立的连接点，让她可以顺利到达那位神祇的精神世界。

　　 可那是神的精神，乔渊一个普通人类，如果直接进入，必然在一瞬间就会崩溃，然后被永远困在里面，成为祂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