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真是一次很新鲜的体验。乐园里的副本千篇一律,永夜里的碎片也没什么出奇之处,迷雾之都的幻境更是为安菲一个人量身定制,和他没有太大关系。这个则不一样。玻璃室看来还是有一点存在的意义的。
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是,那些声音实在太吵。而且,他赶时间。
……还是算了。不听了。
叹息一般,他轻出了一口气。
然后,所有的——像惊涛骇浪般袭入他的身体的幽灵,忽然像是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只是穿过了一片空气一样,保持着先前的动态穿透他的身体,在他身后漫天扬起。
仿佛两者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里。
虚空中,原本已开始躁动的银色本源也霎时回归到止水般死寂的状态。
意志无法被力量抹去,那么,力量也不会被意志所左右。它们是泾渭分明的两极。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郁飞尘的神情依旧平静,每一步的间隔都好似有精确的尺度。
他的手指扣在鬼牌一的脖子上的时候,这个穿白风衣的男人刚刚收回略显错愕的神情,换上温文尔雅的笑意。
“好吧,好吧……虽然,你是打破瓶子,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走了出来,但毕竟也算是走出来了……那就按我们的约定来兑现吧!”
说着他攥住风灯的提杆,把它放在郁飞尘眼前。
纯净的透明灯罩里燃烧着一簇琉璃般的火焰,火焰本身只有拳头大小,但当目光看过去,其内却蕴藏着层层叠叠的浩瀚汪洋。再然后才能隐约看见,火焰的核心似是一根纤巧的卷轴。
“这里面,就是有关你诞生和存在的所有秘密。”
“不相信我?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我们与这座圣山关系匪浅。”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偶然得到的几卷来自圣山的典籍,为我们指明了研究的方向……咳咳……”
根本没有在听他的话,郁飞的手指缓缓使力,他根本没留任何余地。脖子被朝一个方向拧去,呼吸停止,鬼牌一已经无法再维持自己的表情。
这时候他仍然顽强地用口型和气音说着话。
“真的……不看吗……”
郁飞尘平静看着他。
玻璃瓶先生今天给了他一些意外惊喜,郁飞尘决定礼貌地回答一下他的问题。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甚至也无法对自己下一个主观的定义。
但是——
“我是什么,”他淡淡道,“我不在意。”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鬼牌一的脑袋毫无生机地向一旁歪去。郁飞尘松手,这具身躯轰然倒地。
风灯滚落在旁,郁飞尘看了一眼,将它收了起来。
地面上倒着被拧断脖子的鬼牌一,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僵硬死去,但涣散的目光里仍有些微意识,追随着郁飞尘的一举一动。
残留的表情,像一声幽幽的轻叹。
“原来你不在意……是啊,恐怕只有人自己,才会那么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吧。”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看看卷轴里的东西的……”
“因为,痛苦的种子已经埋下……终有一天,它要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咳咳……”
十分嫌弃地蹙了蹙眉,郁飞尘真诚地问他:“你在鬼叫什么?”
“……”
胸膛急促地抽搐了一下,鬼牌一终于合眼了。
第265章 群魔
圣山脚下。
一个人影从半空中突兀浮现, 然后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是白松的声音。
白松刚在地面踉踉跄跄站稳身形,下一秒,又是另一道红头发的身影摔在了地上。
“您没事吧?”白松迅速上前, 把她扶了起来。
希娜抹了抹脸上的泥土:“呼……终于出来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她居然和小郁家的白松, 还有其它几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家伙被丢进了同一个副本。
在那个副本里,他们被一些“圣山神殿”里的学者所支配, 一起关在小黑屋里。大家被一个关于构建本源力量的难题困住,只能夜以继日地翻书、实验、研究,每天都要完成工作量的打卡, 完不成的人会受到恐怖的惩罚。
真是太痛苦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回忆那个场景。
好在身为永昼最机敏、最博学的智慧女神, 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带领大家艰难地破解了那个问题后, 他们终于从小黑屋出来了。不愧是她。
“希望接下来不要再有副本了……这是哪里?”白松正小声嘀咕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快快,亲爱的, 给我一点阴影力量。我把你缺的也给你。”
墨菲:“你这样也不影响什么。”
克拉罗斯痛苦道:“不,我很需要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是熟悉的守门人和时间之神,这样说, 失散已久的郁哥和安菲哥哥也会在附近了?白松顿时精神抖擞,四下寻找。
只见守门人旁边, 一块蠕动着的色彩混淆的不知名物体发出微弱的声音:“哪位美人谁能……行行好……给我一个形状吗?”
不远处还有个全身灰色,像个石膏像的纤细少年。
嗯……那位是戒律神官么?怎么看起来这么支离破碎?
一眼望去, 全都奇形怪状。
“……嗨。”希娜默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冒昧的问一下, 你们这是……遭遇了什么呢?
戒律的耳钉闪了闪:“您好, 希娜小姐。我想我需要一些有关物质表象的力量。”
“好、好吧。”希娜挪了一些力量给他, “戒律神官,你今天说话似乎多了一点人情味呢。”
随着力量补充,戒律的外观逐渐恢复正常,但对于希娜的问题,他未予作答。
不远处又走过来几道身影,走在前面的是温文尔雅的温莎公爵,他后面是雪白长发、紫色双眼的命运女神,再旁边是一位眼熟的外神——广袖长袍,手托卦盘的月君。
温莎一眼看见海伦瑟,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问,海伦瑟原本虚弱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在地面上快速地蠕动:“洞察,我亲爱的,是你吗?”
“?”温莎根本不愿直视这滩东西,“你哪位?”
“是我啊!沉帆之海的王,我曾经疯狂地追求过你,你不记得了吗?”
“很遗憾,”温莎歉然道,“过去的我已经死了。并且现在的我对您毫无印象。不过我相信,即使是过去的我也一定没有回应过您的追求。”
海伦瑟伤心道:“难道你宁愿死都不想承认心里有我吗?”
“阁下,我不介意给你一点你需要的力量,如果你闭嘴的话。”
海伦瑟从善如流:“那就让往事永远埋葬在我的心里吧。”
关于力量的交易进行了一会儿,他们看起来终于是正常的人形了。自顾不暇的海伦瑟慷慨地送给了方块四一些色彩,让他不再是诡异的灰色。但是这点色彩分量太少,远无法让方块四恢复到最初状态,他原本亮粉的头发现在是饱和度不足的柔和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