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声鼎沸。
颜鸢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世上习武之人众多,非要打扮成读书人的奇葩却没有几个,穿着儒袍手执长剑的更是世间罕见。
这许多年以来,颜鸢只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她曾经的上峰。
见薄营主将季斐。
车辇上薄纱笼罩,里头的人只露出一个半虚半实的影子。
颜鸢站在人群之后,实在是看得不太真切,她没有多想立刻追了上去,可是还来得及靠近,就被人群中的守卫拦住了去路。
“姑娘请小心。”
便衣的守卫冷声道。
竟然还有第九重守卫。
颜鸢冷眼看着面前之人,她不过加急了两步,和街上不少心急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那人不仅看破了她的行动,甚至还一眼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这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她显然打不过,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辇远去。
那个人是季斐吗?
他没有死?
可如果是季斐,又怎会成为晋国公主的守卫?
颜鸢心乱如麻,趁着守卫之人远去,她迅速眺望了一圈周遭的小巷,想要找一个机会包抄过去一探究竟。
忽然间手腕上被人握住。
她愕然回头,对上了一双幽静的眼睛。
楚凌沉把颜鸢从人群里面牵到了稍远之处,淡道:“看热闹不必靠得那么近。”
颜鸢的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半天才回过神解释:“我……我只是想看一眼。”
楚凌沉道:“回宫可以看。”
颜鸢:“……”
颜鸢强行按捺下凌乱的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楚凌沉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
眼下守卫重重,她要想要杀到辇车前掀开垂幔十分不易。但晋国那位公主迟早是要入宫的,到时候她身为皇后,总是有机会见到她……和她的护卫的。
颜鸢的心情渐渐平复,便任由楚凌沉牵着自己的手腕,走回了能医馆的门口。
门口的囚车已经不见了,灰骑的首领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洛子裘在摇着扇子看热闹。
洛子裘的目光落到颜鸢的手腕上,微微一笑:“主上与夫人连日辛劳,属下在城中酒楼订下了雅间,两位不妨先果腹再回宫,可好?”
又是一声夫人。
颜鸢只觉得有些别扭,却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她入宫已有些时日,明明对皇后与娘娘之类的称呼已经毫无感觉,可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声夫人,胸口会升起难以言说的怪异滋味。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出了汗,可楚凌沉的手还牢牢握着她的手腕,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颜鸢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哪里的酒楼?”
洛子裘道:“就在前面主街不远处。”
……
酒楼坐落在帝都城最繁华的地带,它依湖而建,明明置身于闹市之中,在楼上的雅间窗口望去却是湖光山色,令人顿觉怡然静气。
颜鸢也悄悄松了口气。
因为落座之后,楚凌沉终于松开了手。
颜鸢悄悄揉了揉被抓了一路的手腕,漫无目的地盯着桌上的几盘点心发呆。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很是担心洛子裘该不会照着楚凌沉的习惯,点上一堆草和一堆草。
好在后续的菜肴很快就上来了。
万幸,有肉。
颜鸢便安静地埋头吃吃吃。
一边吃一边坦荡荡地偷听洛子裘与楚凌沉说话。
洛子裘道:“晋国的这位月容公主似乎来得早了一些。”
楚凌沉冷淡地“嗯”了一声。
论理这位公主该在太后寿宴前日抵达,但上月晋国那位女帝亲自修书,派了信差送到晏国,说是公主想要一览晏国风光,因而提前一个月入京。
洛子裘道:“她在我晏国多待一日便是多一日的风险,冒险提前入京定然有未被知晓的事情,陛下最好派灰骑盯着点。”
楚凌沉又是应了一声“嗯”。
洛子裘叹息:“这么早来,只怕不会把传说中的藏宝图带在身上。”
什么藏宝图?
颜鸢原本在埋头专心进食,忽然听见了个有意思的词,好奇地抬起头。
但她也不敢问,虽然这两人如今对她的信任度虽然大涨,当着她的面讨论起朝堂事,但她贸然开口总归是逾矩的。
但不问又实在心痒。
她眨眨眼,慢慢咀嚼。
楚凌沉的目光便是在这时候落到她身上的。
他定了定神,眼瞳中流淌过一丝微茫的光亮,嘴角微微抿了抿,大概算是嘲笑。
颜鸢:“……”
颜鸢木然埋头,打算继续吃。
下一刻,楚凌沉的声音便响起来:“蓝城金矿。”
楚凌沉开了口,洛子裘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略微诧异地看了楚凌沉一眼:
虽然已经确认了颜鸢是当初救他性命那位小将,可她终归是颜宙之女,真要坦诚布公到这个地步?会不会太过冒失?
但楚凌沉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洛子裘叹了口气,自发为颜鸢解释:“娘娘可还记得之前安定城的白骨坑是如何被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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