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将雪花剑放在地上,弯下身将阡如心的一只脚抱在怀里,小心地拆开了她足上缠绕的绷带。
足底散发着十分浓郁的药味,血倒是没有再流了,只留下被钉板戳伤的密密麻麻的深洞和重度烫伤的紫红色恐怖伤痕。
即使早就心理准备,在看到这样的伤之后阡陌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阡如心一直盯着阡陌的神情变化,一看到阡陌皱眉立马敏感地将脚锁了回去,表情也变得沮丧。
“很难看是吗?”
阡陌反应过来,又将阡如心的脚抓回了自己手里,有些无奈道:“我都还没看清楚你缩回去干嘛?”
阡如心抿唇看着自己的双足,眼中流下了屈辱又委屈的泪水。
“我也不安慰你,你双足伤势十分严重,板钉留下的伤口已经发炎感染了,烧伤的部分又将发炎的地方挡在了里面无法清理,最麻烦的是烧伤之外还有严重的冻伤,三种不一样的伤势叠加在一起,彼此阻拦又互相感染……再加上之前给你包扎的医师用的是先治疗冻伤和烧伤的方法,只将简单消毒之后就将感染的地方完全封到了里面,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最里面的感染伤口已经完全腐烂了。”
任哪个女子听到自己身体“腐烂”这种话都无法保持平静了,阡如心的脚掌瞬间用力地弯曲起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双脚剁掉,让这个腐烂的东西彻底远离自己的身体。
“那……我要……怎么办?”阡如心话中已经带上了哭腔,此刻她一点都不像比阡陌年长十一岁的姐姐,反而好像两人的年龄对调了似的。
“你先别紧张,我让外面的丫鬟打盆水来将你脚上的药膏清洗干净,再仔细观察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真的会有办法吗?”阡如心哽咽道。
“会的。”阡陌认真地点头,然后放下阡如心的脚,拿起雪花剑起身去外面找人了。
后面诊治的过程阡陌依然没让阡明远和阡明佑进来看,只是列了个清单给阡明远叫人整备好放在大厅里,再由她自己一样一样地搬进阡如心的卧房。
将干净的丝绢打湿,阡陌细心地擦掉阡如心足上的药膏,尽管她动作很轻,阡如心还是好几次疼地发出了呻吟。
阡陌没有说什么“忍一忍”“马上就好了”之类的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一些。
将药膏全部清洗掉,阡陌终于看清了阡如心足底的全貌。
伤口周边已经泛白,好几处地方的肉已经坏死,雪白的足心已经沾上了一层充满死气的黑色。因为沾水的缘故,有的伤口已经裂开,重新染上了血迹。
她怎么觉得擦掉药膏之后情况更严重了呢?阡陌皱着眉头,盯着阡如心的足底半天没有动静。
“……小妹?”过了许久,缓过气来的阡如心看着阡陌好像在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阡陌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哦,我是再想这个伤势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处理比较好。”
“有办法吗?”
“我有些想法,只是还不确定。”说实在的,阡陌在医药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在参加武林大会炼药大赛得了名次之后,她对自己的医术原本还是有点信心的,只是自从齐一针对她做手脚,连着两位神医都说她动手经验薄弱之后,她对自己的水平也不是很自信了。
仔细想想,这些年她纸上见到的耳里听到的案例都很多不错,可是平常亲自动手医治的好像的确都是些小病小痛,类似于阡如心这种复杂的伤势她还真没自己动手处理过。
“那……需要多长时间?”阡如心又问。
阡陌想了想:“七日左右吧,我要先试验一下可行性才更有把握。这几日长姐不要把双足包裹起来,尽量让伤口透气,脚下也不要用力,日常需要走动的事情最好都让丫鬟代劳,我一会先开个外用的方子,你让丫鬟每日两次涂在足底消炎去肿,可能会很疼,你要忍忍。”
御医的治疗方法其实也不算错,只是身为御医,全家的性命都挂在一个人的脑袋上,给主子看病的原则向来是大病化小、小病化无,能用“偶感风寒”解决的绝不用其他毛病,要是实在和偶感风寒沾不上边的,在另外想个听起来没那么严重又好像是那么回事的病因,就连阡如心这种程度的钉伤、烧伤、冻伤,御医院的判词里也一如既往地加了句“寒气入体”,然后开了一剂退烧药物来压制阡如心因感染引起的发热。虽然在后来的诊治中好像发现有点不对,但因为对阡明远这个新任“主子”又不了解,只想着能举旗造反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就更不敢说实话了。
不过那些胆小鬼也不算是彻底的庸医,在外敷的草药里加了一味药性最为平和的金银花,可算是小心到一种极致了。要是按他们这种治法,阡如心的足伤估摸至少一年才能治好,而且治好之后绝对会留下极难看的疤痕,到时候为阡如心祛疤恐怕就成为他们下半辈子的主要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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