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待他开口说话,沈青潼又接着道:“何况,我只是想听你说的真相。”
语气中的落寞显而易见,楚复的怒气蓦然就似那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个一干二净。他想,或许没能跟沈青潼长期天天月月年年待在一起也是好事,起码自己没那么容易疯掉,这个女人,是他的软肋,只消一言一语,亦或是一个眼神的刺激,就能让平日里不动声色的他霎时变了颜色。
但恍然又想到,若当初他们不曾分离,一直手牵着手一起走,那么也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境况吧,就连平和的说上两句话都是奢侈。
当年的风轻云淡,当年的浓情蜜意,当年的你侬我侬……一切的美好,都不过已是当年而已,就算记忆还鲜活,但现实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和她,是彼此兵荒马乱的青春岁月里,最妍丽的一抹亮色,亦是最难堪的记忆。避讳提起,藏匿感情,自欺欺人,以为不见便可不在,真是小孩子常用的把戏,可除此之外他们无能无力。
楚复蓦然就意兴索然了,再没了打哑谜的兴致,怒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淡淡地说:“你怪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
不是问句,而笃定的陈述句,表达的是曾经相依相偎这些年,楚复对沈青潼的了解。
沈青潼愣了片刻,正确答案应该是“是”还是“不是”?她不知道,而且她相信若是真的沈青潼在这儿,大概也不明了自己心底的真正所想,索性将唇齿缝上,缄默不言。
“咳咳……”深冬的夜里天气凉,英娘才从大牢里出来正染了风寒还未好,天窗吹来的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捂住嘴忍不住咳嗽起来。
沈青潼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个英娘,早已被自己遗忘在一旁了,见不得别人冷得瑟缩的样子,她将自己罩在外面的那件厚厚的棉大衣取下,上前两步为英娘披上。
英娘不要,病了整个人都无力,连推拒都好像是象征性的,但沈青潼也固执,一只手绕过她的肩,将大衣往她身上一罩,便赌气似的一扔了事,又回了椅子上坐好,也不看她。
英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之前说不上对沈青潼有什么喜欢,但此刻却猛然觉得她也不过还是个少女而已,身上也还残留着一些小孩子的特质。
“你逞什么能,自己的病不也才刚好吗?”楚复眉头还是深深地皱起,满脸的不爽,看得英娘心里一跳,急急地就要将大衣取下给沈青潼重新披好,但楚复手脚却比她快了一步,将自己的狐裘一甩便罩在了沈青潼身上。
沈青潼也皱眉,两个人的表情难得一致,逮住楚复的狐裘一角,刚想给他甩回去却听得他说:“你要是给我甩回来,那咱们今天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此打道回府了吧。你以为这贵重的狐裘我愿意给你穿啊,还不是怕你冷着呢,明天你那管东管西的侍婢又追问,让人知道今晚上的谈话就不好了。”
见她没有带侍婢一个人前来,楚复便猜到她多半是故意支开了人,对如玥也开始不信任了。
沈青潼笑,她始终觉得跟楚复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明明针尖对麦芒似的每每互相伤害,却又只许州官放火不允百姓点灯,不愿看对方被别的人为难欺负,而且就算是对对方的好,也还得披一层皮,从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关心着自己,却非得找其他借口,真是别扭!可是……别扭得很可爱……
沈青潼想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红了,不然为什么会有火辣辣的感觉呢,但不可否认,被关心的感觉很好,即使他的态度让人想要跳脚。
沈青潼探出手去试了试脸颊的温度,急忙转移了话题:“英娘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阴牢里吗?为何……会在这里?”
感受到了沈青潼打量的眼光,英娘回以一个惯常的微笑,刚想解释却被楚复抢了先:“我把她带出来了。”
“你把她带出来的……楚复,虽然她是你的人,可这阴牢也不是想进就进想出便能出得地方吧,你把我这个提刑司副司搁哪儿了?”沈青潼话里有气,也顾不得跟他计较什么名称上的尊卑了,直接无视了英娘,就好像回到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是真的被气到了,楚复这不明摆着是挑衅吗?
楚复鼻子里冷哼一声:“我倒是忘了,这里还坐着个提刑司副司呢。”
一句话噎得沈青潼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
一时气氛胶着,还是英娘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太后娘娘别激动,您听英娘慢慢道来吧。这‘醉倾城’从一开始便是帝君陛下的产物,英娘也不过是帮帝君陛下守着。八皇子那案子,虽说是在‘醉倾城’出的事,可是的的确确跟‘醉倾城’没半点关系,帝君陛下端坐在这儿,英娘犯不着欺骗太后娘娘。”
英娘说话的时候,一直用余光盯着楚复的面色,见他面色如常,便知道这些话是可以对沈青潼说的。
沈青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双眼睛清明得恍若林间溪水,沉吟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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