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榕伸出手来,成亮害怕又喜欢地走近,拉住她的手。
夕榕第一次对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她也不想总对这孩子板着面孔的,“你的亲姐姐到底是被谁卖掉的?”
成亮低下了头:“是我二叔。”
“他……为什么?”夕榕不解,“他不是答应过你爹娘要照顾你们姐弟么?”
“我姐长得好看,被城里的汤公子瞧上了,要纳她做妾。可是我二叔想把蜻姐嫁给汤公子,于是他就想了主意,把我姐关起来,让我蜻姐嫁人。蜻姐一走,我就瞧见不对,可到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我姐。后来,我去问二婶,她也不知嫁人的是蜻姐。过了两日,等到蜻姐回门,我们才知道,原来嫁人的是蜻姐,而我姐也没了下落。有一次,二叔喝醉了,二婶问他,他才说用十八两银子把我姐卖给城里的黄大牙了。知道黄大牙吗,他是我们老家出名的人牙子,专做买卖人的生意。我去他家问过,他只说把我姐卖到北方了,究竟是哪里,他也不知道……”
成亮见夕榕并无恶意,便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夕榕伸手,轻柔地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我想你姐不会受苦的,说不准在享福呢。”
成亮低着头,似懂非懂地说:“我问过上了年龄的人,他们说我姐长得好看,怕是被卖往地那种地方。”他伸出手来,指着全县城唯一的一家青楼。
夕榕笑了笑:“好人会有好报,你姐不会有事的。”
“可我……还能找到她吗?”
“会的。”夕榕笑意浅浅,拉了成亮的手,“看你这几日也无甚大事,不如先去书馆瞧瞧,若你喜欢,就读书识字吧。”
迎面走来了成银柱,正赶着一辆马车,见着夕榕板着一张脸,忆起蹲了几日大牢,还挨了一顿板子,心头不寒而栗。
见成亮与夕榕在一起,低骂一声:“不长记忆的臭小子!”
成亮装着没听见。
见他走远,夕榕问:“你二叔要出门?”
成亮应道:“前两日,二叔说相州城里的豆子就比我们这里要便宜,要跟着商队去相州城里买豆子。”
成银柱虽然心狠,但也还会精打细算。虽对成小蝉不好,但对成亮还算不错。他没儿子,是拿成亮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成亮在书馆里念了几日书,便被成银柱给叫走了,说是家里的豆腐坊忙不过来,得帮着磨豆子卖豆腐。
夕榕听后一笑置之,没再说话。她告诉成亮:“你三年的学费,我已经交过了。去不去上学,自己瞧着办,往后我不过问了。”
成亮听说学费交了,与成银柱闹了一阵子,银柱妻也赞同他去上学,成亮便又回到了书馆念书。忙的时候,便留在家里帮忙,虽是断断续续地念头,却也渐渐能识得一些字。
听说卫、齐两国的战事依旧在继续着,齐国已经攻占了豫地不少的城池。
仲秋时节的午后,夕榕听胡师爷说了一件事:卫国太后薨!
她沉默了许久,一时间心『潮』起伏,忆起那个对旁人很严厉,独对她很爱惜的长者来。
暮『色』之中,天边最后一抹残红褪尽,云锦暗淡下来,官衙内的花艺园区内,斗大的蔷薇枯萎凋残,娇艳繁花空付花期,而园中的枣树上却挂满了累累的红枣。
牡丹斗大空留枝,枣花虽小能结实。从未有过的哀伤涌上过她的心头,再难平伏下来。
忘不了卫太后瞧着自己最是很慈爱的目光,忘不了卫太后对她的呵护与爱惜。她总是有了好吃的,不忘令人给她送去一些,得了好东西也给她留着,就连公主也很是气恼地道:“在母后眼里,贵妃才是你亲生女儿,女儿是你捡来的。”
太后,许是她见过最大爱的女子,对卫惠帝的爱远远超过了他对亲生子康王的关切,对夕榕的好也越过了阳春公主。
太后死了!这世间再无那个待她如此好的长者。
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却在这静寂的夜里,望着夜空的明月时,为卫太后流下了真切的眼泪。
抬头望明月,月华皎皎,耳畔回响着一阵优美的弦律,她转身张望,这乐声是从储少良叔侄二人住的后院传来的。
夕榕特在官衙里盖了三间小瓦屋,分为内外两间,是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设计的。内里是绣阁,外间是个小花厅,又建了单独的院墙,院子里是她亲自栽种的乔木,与她同住的是一名官差的妹子,在府衙里担任厨娘。
寻着空灵而带着伤感的乐声,她缓步行走,近了储少良住的小院,便顿凝住。透过小院的月洞房,她看到院中的石桌旁坐着一个银袍男子,在月『色』只一抹素白,虽只一眼,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来自于梦境,仿佛是她曾瞧过的画面。
琴音悠扬,流淌在空中,如溪流涓涓,如明月皎皎。
储少良缓缓抬头,却见月洞门外,在如烟如雾的月『色』中走来一人,如雪容颜笼于『迷』蒙月『色』中仿佛一朵夜莲汇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清滟绽放,行止如风,衣带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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