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然,这次出恁远的门为皇上办差,时日匪短,煞是辛苦呢。”
“远鹤又何尝不是?虽然未出远门,但为人臣子,在哪里不都是为皇上办差,辛苦了。”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底下的人都是为皇上当差办事的,但也要有个亲疏远近不是?”
“远鹤这话在兄弟间当笑谈可以,出去就要避人了。”
“如此说来,方才间,你带来的那两位娇客都将话听了个仔细,她们不会出卖为兄罢?”
虚头巴脑的一通言来语往,终还是将话题移到了我们身上。
“她们?”听得秋皓然淡道,“远鹤尽可放心,她们是我此次去苗疆所识的朋友,不懂中原汉话。至于田管事,远鹤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忠心。”
杵在我们右方的管事身子明显一僵。
“不懂汉话么?”秋皓然依旧的笑意盎然,“难怪我们说了半天,也不见她们将头调过来。常听说苗女多婀娜,不知为兄可有荣幸一饱眼福?”
“远鹤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为何要对我的客人如此关注?”
这时,一个一开始就存在却始终无声无息的人加入,“堂兄有些醉了。皓然远途归来,还是放他去稍事休整罢。”
秋长风的声音。虽听出了他的声音,却不能确信是他的。这个声音,与秋远鹤竟如此相像,温和溢笑,却毫无温度,使人听着,无端的心生寒意。
“长风做起好人了不是?你何尝不是才返兆邑就应了大文公的宴请呢?如此心疼皓然,不怕为兄吃味?”
“好了,远鹤,听你这口气,不看到人是不肯放过我了是不是?二位姑娘,秋某得罪,请回身来见见我两位兄弟。”
他后面一句话,用得是苗语。我曾在苗地呆过,自是听得懂,而管艳对母语也不会陌生。不约而同地,我和她牵起了手,缓缓转身,对着站在大文公府悬在廊下的宫灯光晕中的两人施以苗家礼节。
秋远鹤谑声又起:“看来远鹤当真宝贝佳人了,千里迢迢带回来,竟还掩着花容。”
“也许是怕堂兄见美起意,不顾兄弟情义的抢人心头之好罢。”秋长风从旁帮衬。
秋皓然疾徐有致地应声:“她们二位对小弟有救命之恩,又适逢家遭变故,方易容随我远至京城。若二位救命恩人不肯以真容示人,恕皓然也不能如远鹤之愿。鉴谅了。”
这三人啊,不愧是这秋家家族里面顶尖的三位。明明各怀鬼胎,仍能面若无事地谈笑风生。而谈笑之间,又各出算计机锋。那位皇帝也不是个平庸人物,与这样的三只人精共处一时,在为人帝王的心胸中,不知是无奈多些,还是恨恼多些?
“长风,远鹤,既然是受邀前来,就请到前厅好好玩乐,皓然洗去一路风尘后,定当作陪。暂且告辞了。”
秋皓然一手一个,拉起我和管艳,淡睨那位管事,“田管事,本侯的话还好使罢?还不速为两位姑娘准备热汤。”
“……是,小侯爷,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张落!”管事的脚步撒得比兔子慢不多少。
直到转过廊角,感觉到那两道揣磨意味十足的视线消失后,我屏在胸臆的一口气才长舒出来,并因憋得太久,肋间隐隐作痛。
其实,看我的不止秋长风,秋长风看得也不止是我,只是……
就像管艳,她急于躲开的,必然是另一人的目光。
能够影响女人心情的,本来就是还在意的那个。不管这在意,出于情爱,还是仇恨。
“这安心居你们尽管安心居住,别管恁多的事。前头的喧嚣到不了这里,没我的允许,府内也不会有敢来打扰。”
“小猴……爷。”秋皓然小作叮嘱,才要告辞,我出声叫住,“他怎会回京?”
秋皓然揶揄一笑,“这就是那句你没有听完的话。太后五十寿辰在即,秋夫人寿辰自在同日,于公于私,于甥于子,他都必须上京拜寿。怎么,不听本侯言,后悔在当前了罢?”
“……你何时带我去接冯婆婆?”此地不宜久留。
“冯婆婆住在寺里的消息,远鹤必定有所耳闻,为免节外生枝,越是隐蔽越好,待我安排罢。明天一早本侯会进宫谨见皇上,可想而知,太后寿诞庆典将至之时,民间出现那等谣言,必然惹得龙颜不悦,需好好安抚呢。”
“小侯爷。”言罢,方欲抬步,又被管艳唤下,“秋远鹤如今与天叶堡的关系如何?”
小侯爷那张堪为全城相公的俊脸上无奈浮起,“两位姑奶奶,敢情把本侯当成你们的情事排遣地了么?本侯怎恁可怜,美人没自己的份儿,还要看人家忒煞情多?”
一句话,将我和管艳欲知欲问的打回了肚里。这只小猴子,软钉子刺人的功夫煞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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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如他所说,秋皓然投身政事,繁忙操劳,一连七八日不见人影。七八日后,一个短短露面,也是嘱我暂且安心,勿急勿躁,以免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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