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想对扬州盐业打主意,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整个杭州盐政都严阵以待。
自然,对于当官的而言,银子左右不是从他们的兜里出,但是对于盐商们而言,这着实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
金山银山放在家里不动也是自己的,可一旦交给了朝廷,非但不是自己的,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就更没办法拒绝了。
所以,一个个的早在钦差到扬州之前便想好了怎么哭穷。
谢明依安安稳稳睡了一宿,陆锦却是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听见旁边屋子有了动静,连忙起身跳着脚穿上鞋,一边搭上外衣走出了房门。
恰好碰到了谢明依出门找水的功夫,陆锦跟了上去。
谢明依迷迷糊糊的扶着旁边的扶手朝着楼下走去,全然不知身后还跟着一个陆锦。
“小二,来壶茶。”
谢明依一边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来了客官,这是咱们店里最上等的雨前龙井,您慢用。”
小二热切的将茶壶放在谢明依的手边,后者听着他的要喝,不禁笑了笑道,
“小二,你怎么知道我喝不喝得起这上好的雨前龙井,就这么上来了?不怕我吃完了茶,不付账吗?”
小二也是接待过南来北往的形形色色的客人,见谢明依这么说,脸上非但没有一丝难色,更是染上了几分自得,
“客官您这话说的,咱们这些做买卖的,练就的就是一双看人的眼睛,不看客官您这一身绸缎,就是您这身上的气度便是寻常的商贾人家不能相比的。”
“哦?如何看出来的,这我倒是要听听了。”
说话的不是谢明依,谢明依抬头看了一眼陆锦,眼中含笑并未吱声。
小二道,
“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打长安来的贵人,您也别觉得小人自夸,这南来北往的行客我见的多了,长安的见过,广东的也接过。二位的口音一听便知是长安人,再加上二位的言行谈吐一听便知定是身居高位的贵人,二位长官此行怕是到扬州公干的吧。”
两人相视一笑,这店小二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这双眼睛确实毒的很,看的出两个人是官。
谢明依弯了弯唇角,“小哥你真是看错了,我二人还真就不是你嘴里的官。”
店小二被谢明依说的有些糊涂,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二人确实是到扬州公干的,却是奉了我们家主子的令到扬州查探一下酒行的。你这店里卖的最好的酒是什么?”
三言两语将店小二的注意转移,谢明依暗地里注意着,方才有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从自己这边移开。
小二道,“女儿红和状元红这都是卖的极好的,但最近几年兴起的还要数杭州张家的桃花酒,这桃花酒啊,真是千金难求啊。每次小店一进,定是哄抢一光的,寻常人等就是想闻闻味也是没那个机会的。”
谢明依笑了笑,看向陆锦示意他不要慌张,她自有她的主张,后者看明白了谢明依的暗示,乖觉的没有多说什么。
小二话里的杭州张家指的便是张仲谦。
这桃花酒是几十年前他从一女子处偶然得到的秘方,女子慷慨的献出了秘技,二人有约定,桃花酒只有张家可酿,而相应的张仲谦只需要给女子换个身份便可。
其他人家虽然也酿过桃花酒,可说到底都像是变了滋味的假酒一般。
谢明依觉得,张仲谦还是占了他那个媳妇的光了。
想当初啊,这两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天下待嫁闺中的女子和后宅里的怨妇。
谢明依道,
“那既然酒没了,为何不再去杭州进购?这酒的市场如此之好,定会是人人相求的。”
店小二四下里看了看,没在店里看到掌柜的身影,这才低下头在两人耳边轻声说道,
“二位客官竟不知皇帝今年钦点了张家的桃花酒做贡酒,也就是说咱们这些寻常百姓再想一品佳酿已然是一场空谈了。”
“怎么能这样呢?谁说贡酒就不能在外面卖给百姓了?这……”
陆锦还想说什么,谢明依打断他的话对店小二道,
“你说的可是张家的雨前一品?”
店小二想了想,随即恍然道,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咱们这些俗人都叫桃花酒,听说这还是咱们陛下钦赐的名字,雨前一品。”
谢明依点了点头,又叫了几叠小菜,两碗清粥,店小二这才踏着碎步离开。
转过身看向身旁一脸疑惑的陆锦,谢明依笑了笑,拿起茶壶将陆锦面前的茶杯倒了八分满,
“想什么呢?”
“贡酒只是一部分进供给皇家,哪里有民间不能再卖的道理?这分明就是有人借势哄抬。”
陆锦说着,甚是有些愤愤然。
这个时候的陆锦看着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谢明依甚是欣慰的收回了目光,
“物以稀为贵,无可厚非的事情,我们只是奉了主子的令来调查市场的,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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