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卓越所说的那个地方是在三日之后的下午。
那是一个由小桥流水、树畔人家的景色堆砌起来的小镇,斑驳的石板路上行人依稀,蜿蜒的河道两旁林立着白墙黑瓦的建筑,河道中央小船摇晃,晕开一阵阵涟漪,宛如一幅宁静淡远的画卷在眼前铺展开来。
他们在一家名为惜春楼的酒楼落脚,酒楼内也聚集了不少往来各地的行人,大都是来这里游玩的。
惜春楼一共三层,只有三楼是供人住宿的,二楼设有雅间,一楼通二楼,在二楼可看到一楼的全部场景,一楼中央竖起一座高台,来时正好有人在上面说书,说到精彩之处,掌声雷动,不绝于耳。
“什么?”彼时吟安正站在二楼向下眺望,一时听不清身边人说的话。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希望你能带着不闻四处走走,”卓越耐心地重复了一句。
“好啊,”吟安一口应下。
这请求说来有些奇怪,毕竟不闻是卓越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才是,可是打从进入小镇开始,吟安便隐隐察觉卓越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这时见他提出请求,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吧。
“多谢姑娘,”卓越对着吟安拱手作揖,神色认真无比。
吟安顿了一下才说:“你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不闻我们会看好他的。”
得了承诺,卓越面色才轻松了一些,转身下楼而去。
通向三楼的楼梯处,一道身影驻足而立,许久没有半分动静。
往来热闹不凡的街道上,吟安带着好不容易哄骗出来的不闻,身后则跟着走得漫不经心的段千山。
“安姐姐,你快看那个糖人,好好看,那只小狗也好看,还有还有,那个泥人也好看......”
不闻拉着吟安的手,一路走走停停,穿梭在人群里。
似乎是因为少有出来游玩的机会,不闻一路见到什么都说好,也只会用一个‘好看’来形容所看到的东西。
走了有一会儿,吟安见不闻在卖泥人的摊位前驻足不前。
摊位上那些上了色的泥人色彩多变,憨厚可掬,或坐或立,仅用几笔就勾勒出各种或喜或怒的神态,栩栩如生。
“姐姐买个泥人送给你好不好?”
“可以吗?”不闻抬头问。
他手里拿着那尊肖像卓越的泥人,根本就是已经舍不得放手,却还是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顿时叫吟安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当然可以,”吟安摸了摸不闻的头,将钱付给小贩。
不闻手里握着泥人,转身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急匆匆就跑开了。
“粗制滥造,”段千山看了一眼摊位上的那些泥人,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吟安懒得理他,刚才在酒楼里本来是叫穆百一起来的,没想到他自己说要跟着他们,一路上还嫌东嫌西的,傲娇得很。
“咦,”吟安的目光突然被摊位上的一个泥人吸引过去。
那是唯一一个画着白衣的泥人,胖乎乎的,左唇上扬,似乎带着一股张扬的意味,嗯,很像一个人。
“喏,给你。”
段千山正转头看向河道中央,手中冷不丁被人塞了什么东西,等回过神时,手中便多了一个他刚才嫌弃过的泥人。
他垂眸看了一眼,眼带嫌弃,真丑,又仔细看了几下之后,好像更丑了。
最终还是忍住了扔掉的冲动,收进了衣袖里。
夕阳西斜,三人才悠闲地走回惜春楼,在门口正好遇到刚回来的卓越。
他的脸色算不上太好,虽然平时也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现在却让人清楚地感觉到淡淡的不开心。
“大人,”不闻看见卓越,连忙跑了过去。
卓越原本是低着头的,看见不闻过来,抬头才发现吟安好段千山也在。
他伸手摸了摸不闻的头,而后对吟安说道:“今日有劳姑娘照顾不闻了。”
脸色如常,礼数周到,却莫名让人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不闻拉着卓越进了酒楼,吟安才低声问了段千山一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约是因为他那群所谓的家人,”段千山的神色难得有几分严肃,转身走进了酒楼。
“家人?”吟安立即跟了上去,“怎么说?”
段千山:“当今右相卓宁,是白衣入相,而他的本家,就在这座小镇,他的家人自然也在这。”
“白衣入相,”吟安琢磨着这几个字,觉得有些耳熟。
对了,方才在回惜春楼的路上,路边小孩唱的歌谣里,不就有白衣入相四字么。
一朝白衣入相荣华显,十年忘恩负义数无情。
当时她还以为说的是哪个历史人物,却原来说的是当今的右相,卓越的父亲。
段千山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想到了刚才那些小孩子唱的歌谣,“怎么?你也认为当今右相是忘恩负义之人?”
“自然不是,”吟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用歌谣来骂......形容一个堂堂丞相,而且右相似乎也没有理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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