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记的砖红色小楼在视野中渐渐清晰,梁迟徽不等司机停稳,推门下车。
他腿长,健步如飞,顷刻抵达小院。
院子是长方形的,头顶窄窄的一线天际,专供不坐车的客人通行。
穿梭过甬道,不远处有一株盛开的白玉兰,树冠下一副铁秋千,何桑翘起一双脚,悠哉躺着,偶尔一阵风吹过,吹得秋千摇来摇去,她长发披散开,发梢扬起,铁架子的红漆妖娆似火,衬得她肤白发黑,在接近黄昏的阳光深处,柔顺安静。
她察觉走过来一个男人,将玉兰花枝盖在眼睛上,视而不见。
男人围着秋千兜了一圈,有心搭话,无从启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气消了。”
她撇开花枝,翻了个身,背对他。
梁迟徽胸膛鼓了鼓,弯腰捡起,重新递给她,“我不生气了。”
何桑没接,拢起凌乱的头发,随手扎了个发髻,鞋尖踮地,秋千大幅度荡开。
他坐在旁边的秋千上,“到底是谁错了?”
“我错了。”何桑回答得干脆。
这下,轮到梁迟徽一怔。
玉兰花蕊的香气极浓,花瓣嫩白,落在何桑的肩头和发间,秋千荡出,又荡回,他情不自禁伸手扶住,减缓了冲速,“小心倒栽葱,破相毁容。”
“太慢了。”
“快了摔。”
梁迟徽虽然嘴上制止她,手劲儿加大了一些,她小腿拨浪鼓似的,在空中扑棱欢呼,“梁迟徽,你是不是认错了?”
男人站在她后面,“你认吗。”
“我的错,我当然认。”
他语调柔软,“一起认。”
何桑明白,梁迟徽是主动铺台阶了。
从周记酒楼出来,车闪着灯。
她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何艳,一言不发。
司机圆场,“何艳的住处在虹桥区,顺路捎一段而已。”
她不吭声。
何艳很识趣,一路老实规矩,低着头,玩手机。
到小区门外,何艳正要下去,她幽幽开口,“梁氏集团聘用你当秘书,记得好好珍惜机会,大企业的秘书岗不是轻易获取的,要对迟徽忠心耿耿,他是你的伯乐,你的顶头上司。”
何艳从后视镜和她四目相对,瞬间一激灵,乖巧嗯,“我会珍惜。”
她笑,“我长得吓人吗。”
“不吓人...”
“那你一惊一乍的?”
梁迟徽摩挲着领带尖,没参与。
“您是梁董的女朋友,所以敬重您。”何艳畏手畏脚。
何桑一脸笑容,没再说什么。
四十分钟后,车开进壹山庄园,蓉姐在清扫庭院,何桑的保时捷停在地库里,熄火不久,引擎盖发烫。
“保镖特意去洗车了,还预约了明天保养。”蓉姐解了围裙,拉开入户门,迎接梁迟徽。
何桑瞥他,却和蓉姐说话,“谁出钱啊?”
“我出。”他迈上阶梯,欲笑不笑的,“财迷。”
“我要超大的保养,再换个轮胎,换风挡,换——”
“换辆车。”梁迟徽也瞥她,“行不行?”
何桑找出拖鞋,上楼。
这一幕,蓉姐很眼熟,“何小姐又耍小性子了?”
“她不是天天耍吗。”梁迟徽审视着鞋柜,老三的皮鞋和运动鞋没了,在室内和去后院穿的两双不同的拖鞋,倒是整齐陈列码放。
“何小姐真性情,挺识大体的,耍脾气也是小姑娘闹着玩。我瞧她爱笑,大公子替她解围好几次了。”
梁迟徽脱了西装,“老三去乡下了?”
“午后出发的,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箱,起码住一星期。”蓉姐清洁了西装,套上防尘袋,挂在衣帽间,“老董事长在书房,大公子加班,晚饭不回来吃。”
他看腕表,四个小时了。
长陵县距市区101公里,途经蛇山大桥和盘山悬崖,右侧是峭壁,左侧是万丈深渊,并且是单行道,一旦车头对车头,小车让大车。长陵县的气象预报是短时雷雨大风,估计这会儿滞留在省边境线了。
梁迟徽根本不相信老三去皖西县疗养。
目的地一定是长陵县的李家村。
拖着梁璟演戏罢了。
蒙骗梁延章,也蒙骗他。
“程洵送去的?”
“程秘书没来老宅,是大公子的司机老杨开车,直接送到大公子名下的住处了,在镇上的...”蓉姐拍脑门,“我忘了什么小区了。”
看来,程洵十有八九已经在长陵县境内了。
梁迟徽斟酌了一番,不能继续跟踪监视。
现在梁璟插手了,如果轻举妄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老三百分百布置了陷阱。
等着请君入瓮。
......
何桑洗完澡,倚在床头准备给黎珍打电话,询问她产后恢复的情况,无意摸出枕头底下的信封。
她拆开,里面是一张字条,一串号码,写了:刘,保镖。
何桑沉思了一下,穿好衣服下楼,驱车直奔长宁区。
赶到办公大楼,梁璟的红旗L5泊在空旷的停车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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