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衍，你真是一点都没改变。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目中无人，现在还是这么目中无人！你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你以为你是制造机器人的，你就可以把自己活成机器人一样吗？我告诉你，人的心有热度，会跳动，才算是一个人。你是两边都不靠岸的怪物！”

　　 ……

　　 人的心有热度，会跳动，才算是一个人。

　　 ……

　　 你是两边都不靠岸的怪物！

　　 ……

　　 “你是两边都不靠岸的怪物！”

　　 纪衍父母出车祸后，他出席葬礼。

　　 十三岁的他个子已经跟姑姑差不多高了，手里拿着一个机器人安静地坐在一旁，谁来了他也不会起身打招呼多看一眼，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和那个机器人。

　　 就好像父母的遗照和这场悲痛的葬礼，都和他无关。

　　 有些表演派的人过来拍拍他的肩，想让他不要哭，节哀顺变。

　　 看到纪衍平静的脸，和没有一滴眼泪，这些台词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纪衍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别人在骂他：

　　 “父母出事。他居然一点都不难过，一滴眼泪都不掉。你说他是不是怪物啊？”

　　 “看他那么喜欢玩机器人，可能他也是机器人吧。”

　　 “以前还觉得他成绩很好，次次考第一觉得纪家出了天才。现在看来不是天才，是没有感情的蠢材啊……”

　　 “天才蠢材谁说的清呢？可能两头都不靠岸！是个庸才！呵呵呵……”

　　 ……

　　 没有人知道纪衍的家教十分严格。

　　 纪衍的父亲从小就告诉他，身为男孩子，身为家里唯一的独子，身为他纪风的儿子，时间是特别宝贵的。

　　 他没有时间去产生多余的情绪和消化多余的情绪。

　　 身为科研人的后代，要有一个觉悟，那就是一生的时间都要跟漫长的科研生活作赛跑，无论能活多久都显得格外短暂。

　　 与其有那些时间来难过烦躁，不如多实践有用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纪衍把对父母的思念和失去父母的难过都放在心里，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父亲生前还没有完成的科研——做出一个真正的AI机器人来。

　　 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他们却用他们的视角他们的想法来恶意揣度一个孩子的内心。

　　 而他们，曾经都是纪衍颇为尊敬的长辈。

　　 那个时候开始，纪衍就对人的信心土崩瓦解，那些自以为聪明能干又很会做人的优秀者落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个个戴着面具的小丑。

　　 直到遇到莫小安。

　　 天真无邪，毫不做作的莫小安，在一众喜欢他的爱慕者里是最安静最怂包的一个。

　　 也正因为如此，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是喜欢他，却不会用尽心机地去算计去策划。

　　 这份难能可贵的克制和隐忍，不知不觉走进了他的心里。

　　 陶朝朝的拳头还作为警告地悬置半空，纪衍的拳头后来居上地落在他的脸上。

　　 一声闷响，陶朝朝踉跄后退，松开了他。

　　 纪衍的拳头向来不动武。

　　 这一次，他被激到，释放了。

　　 “小安的眼光，轮不到你来批评。”

　　 ……

　　 莫小安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小衍衍”和“小小衍”在家乖乖等着她。

　　 她一边喊他们，一边回房间。

　　 门一开，就看到房间里站着两个大男人，一个是陶朝朝一个是“小衍衍”。

　　 是的，她已经能很轻松地分辨“小衍衍”和“小小衍”了。

　　 “小衍衍”眼神里的阴郁更重一些，“小小衍”则更像轻盈版的纪衍。

　　 他说话时的音尾都是微微上扬的。

　　 陶朝朝捂着脸怒气未消，他粗眉下斜瞪着陶朝朝，是沉重版的纪衍无疑了！

　　 “发生什么事了？‘小衍衍’你在干吗……”莫小安看到陶朝朝把手放下来的嘴角出血了。“哎？朝朝你的脸？！‘小衍衍’你打的？！”

　　 纪衍不说话。

　　 陶朝朝挤笑：“我没事。”

　　 “什么没事啊？！你都受伤了还没事？！”莫小安惊呼，她家机器人打人了，这怎么可能没事？！

　　 她上手一把揪过纪衍的耳朵往外拉：“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你怎么打人，你为什么打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纪衍一米八四的身高照顾穿着拖鞋的莫小安的身高，委实有些狼狈地被“拖”出房间，他的耳朵拧巴在莫小安的手里，刚刚在陶朝朝面前打人的霸气瞬间化为乌有。

　　 陶朝朝捂着脸跟着走出来，心里的气立刻消了大半。

　　 “‘小衍衍’你是不是不想留校察看，跟‘小小衍’PK了？想让我立刻把你送回原厂去啊？！”莫小安踩到沙发上增加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戳纪衍的脑门才爽。

　　 机器人笨就是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是不想留下了吗？！

　　 “这房子是‘小小衍’修复的，反正你回来也会夸奖他，我多扣几分少扣几分也没有什么区别。”纪衍破罐子破摔，回莫小安的话。

　　 “你……你！你别给我扯这个！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人？！”莫小安气地双手叉腰，鼻子冒烟，早上的平安面要消化不良了。

　　 “我想打就打了，他，欠打。”纪衍回答的继续找抽。

　　 莫小安瞪大眼睛：“……我看你欠打！”

　　 她气急，就地找顺手可以当武器的东西，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翻了天的“小衍衍”！

　　 陶朝朝见状，拉住她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给你送了一些东西想着添补一下你这刚烧过的房子。‘小衍衍’不相信我上次找你只是为了跟你道歉，一时激动才会……”

　　 纪衍看向陶朝朝。

　　 陶朝朝微微垂下的眼帘，挑衅地避开他的目光。

　　 我是不想让莫小安知道你就是纪衍，可看在你这一拳的份上，给你找些麻烦也是应该的吧。

　　 莫小安皱眉：“上次找我？上次你找我……”

　　 “你怎么会知道朝朝找过我了？这事儿我都没跟你说，你是怎么……”莫小安从陶朝朝的话里绕出一大圈，不解地看向纪衍。当时，陶朝朝突然出现，知道的人除了没拉住的小钟就是纪衍本衍啊。

　　 搁家的“小衍衍”从哪儿知道的……

　　 空气里，一些微妙戛然而止，一些微妙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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