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停好车以后的沈老师和赵总监，就在小区门外的餐馆点了一份套餐。

　　 一向胃口很好的沈老师此刻明显有些食不下咽。

　　 虽然她嘴上说是因为小吃吃多了，但赵总监看破不说破，一直在给她强行投食，等她愿意开口。

　　 从餐馆出来，沈老师忍不住低头拉住了赵总监的袖子。

　　 “念念，怎么了？”

　　 往日里，赵总监都喜欢把身子低下来，然后平视沈老师。

　　 但今天，他把手放在了沈老师的下巴上，然后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

　　 这个角度，沈老师可以看见赵总监长长的睫毛，还有深情的眼眸。

　　 “晨出，背我。”

　　 和赵晨出在一起久了，沈念想觉得自己渐渐失去了独自抵御伤痛的能力。

　　 她变得爱撒娇，变得喜欢第一时间向赵晨出示弱求安慰。

　　 见沈念想委屈的样子，赵总监自然心软了。

　　 于是他转过身，如往常一样，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沈老师上来。

　　 沈老师趴了上去，把自己的软弱放在赵晨出背后。

　　 这样她才比较有能够把心里的难过讲出来的勇气。

　　 “晨出，其实你中途从集市上离开，去车里放东西的时候，我遇见了很难过的事。”

　　 沈老师此刻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放得很慢。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么？”

　　 赵晨出就像是一个有耐心的引导者，一点一点引出沈老师想说的话。

　　 “我看见我养父母了。”

　　 说到这里，眼泪顺着沈念想的脸颊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这是她15岁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们。

　　 沈老师悄声哭泣，起初赵晨出没察觉到。

　　 直到眼泪滴到了赵晨出的脖子上，他这才赶紧腾出一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沈老师。

　　 他很想自己为她擦去眼泪，但现在却不是好时候。

　　 有的问题，需要沈念想自己面对。

　　 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沈老师继续说。

　　 “我考大学的时候，所有志愿都选择了这个城市，只因为我听说他们在这里。”

　　 虽然他们的不告而别对沈老师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但沈老师心底里，却还是希望见他们一面的。

　　 大学四年，沈老师总是坐着公交车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寻找。

　　 但时间匆匆，却也没能让她再见到他们一次。

　　 “刚刚我坐在花池边上等你，然后听见了我养父的声音。”

　　 沈老师坐在原地，声音从她背后传出。只隔着一条狭窄绿化带的位置，她的养父母竟然就在那里。

　　 “我回头了，我看见他们了。他们领着一个小孩子，跟在一对年轻夫妇身后。”

　　 那一刻的沈老师，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身体无法动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们很幸福，幸福到就像我从未存在过一样。”

　　 一眼万年的感觉，沈老师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一家人的和谐温馨，让沈老师觉得，他们真的不会觉得抛下自己会有丝毫的难过。

　　 “我其实特别想叫住他们，对他们说没有他们我过得很好，也想问他们抛弃我的理由。但那时候我就是动不了。”

　　 保持着扭头的姿势，目送他们直至走远。

　　 沈老师觉得，几分钟的时间，像是跨越了半个世纪般长久。

　　 之后的事，赵总监都知道了。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努力不让这件事破坏他们之间的约会。

　　 想想她努力忍住眼泪的样子，想想她刻意表示没事的样子。

　　 赵晨出此刻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心疼。

　　 “念念，咱们可以先不哭了么？”

　　 一直背着沈老师在小区门外绕弯的赵总监突然停下了脚步。

　　 听他这么说，沈老师把头从赵总监的背上抬了起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小区附近带孩子玩耍的家长，都在看他们。

　　 “姐姐不要哭了。”就在这时，一个拿着的小豆丁走到了沈老师身边。

　　 “我妈妈说明天就是新年了，爱哭的孩子没糖吃。”

　　 这句话让沈老师羞红了脸，慌张示意赵晨出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眼泪还挂在脸上的沈老师窘迫地向赵晨出发送眼神求助。

　　 见状，赵总监抬手为她擦去了眼泪。然后这才蹲下身来和小豆丁四目相对。

　　 “小朋友，是你妈妈给你买的么？”赵晨出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小朋友一点都不怕。

　　 “对啊。”说着，小孩献宝似地把那一大朵小兔子糖往赵晨出眼前凑了凑。

　　 “那你要感谢妈妈，顺便记得，就算妈妈不给买糖也不能哭，这个姐姐就是一个不好的榜样。”

　　 话落，热心小豆丁拿着跑走了。

　　 而沈老师则面色通红地站在原地。

　　 “走吧，我的小朋友，”赵总监指了指超市说，“家长我也去给你买糖吃，不要哭了。”

　　 沈老师麻木地跟在赵总监身后，她觉得自己以后都不要在这个小区混了。

　　 采买告一段落的展先生，一脸失落地跟在林阿姨身后返回了老宅。一个上午，菜市场给他的冲击，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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