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茗拿钥匙开了斑驳的木头院门，穿过光秃秃的院子，进去后放下东西，先拿了个小板凳，坐在炉子前暖了半天，才开始干活收拾。

　　 三天前，大姑叶文英得知叶清茗要回来，已经打电话，请村里相熟的妇女帮忙打扫过了。

　　 当然，是要给报酬的。

　　 叶清茗一下火车，先是去了郝家和大姑那一大家子吃过饭，拒绝了他们希望她住镇上的要求后才回的叶家村。

　　 屋里不脏，稍微收拾下就好。

　　 她把炉子用炉钩子捅捅，火苗蹿起来老高，有些微的煤灰在空气里飘荡。

　　 叶清茗在炉子上放了砂锅，把处理好的肉和芸豆放进去，放好调料，让它慢慢炖着，又往炉子底下，塞了土豆和红薯，转身去了堂屋。

　　 堂屋的大锅和沉重的木头锅盖依然在那儿，看起来却比记忆中小了好多。

　　 后来贴的白瓷砖被擦得闪闪发亮。

　　 灶口旁的风箱，早已换成了电吹风机。

　　 但，一切，还全是记忆中的味道和模样。

　　 叶清茗都恍惚看见了爷爷叶坤，正站在大锅前对她微笑。

　　 她摇摇头，笑笑，开始一瓢瓢往锅里添水，先烧开水，暖家。

　　 然后烧温水来擦洗家里，最后煮肉，然后熏肉……

　　 大锅一天都没闲下来，里屋的炕，被烧的暖暖的。

　　 趁烧火的间隙，她在家扫了地，拖了地，收拾了东西。

　　 叶清茗是有点轻微强迫症的，东西总是要归位才好。

　　 屋里放了首九十年代的老歌《追梦人》，音乐悠扬怀旧，叶清茗怡然自得的，干着这些琐碎的家务，心里安宁又快乐。

　　 真好。

　　 回家真好。

　　 大年三十上午，叶清茗一个人在西北风中贴完了对联，手冻的通红。

　　 她望着院子里的红色，在寒冬单薄的阳光下，笑弯了眉眼。

　　 然后她做了一个人的年夜饭，包了一个人的饺子，一个人看了联欢晚会。

　　 因为长久漂泊的心，终于有了归属。

　　 所以即使一个人过年，她也并不觉得孤单。

　　 此时的京城许家大宅里，灯火辉煌，佣人们来回穿梭。

　　 全体许家人，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主楼大客厅里，等着开年夜饭。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着还没出现的许老爷子和许辰风。

　　 许家奶奶花白的头发高高挽起，穿了件复古的旗袍，手里摩挲着一串念珠，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垂眸不语，没有一点存在感。

　　 许家大少爷许梓豪一直躺在医院没有醒来，此刻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许雪莹正坐着沙发上。

　　 两人都穿着华丽，打扮入时，正凑在一起，翻着手头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对上面最新的珠宝和服饰兴致勃勃。

　　 许晏钧吊儿郎当的坐在客厅一角，身边围着那三个被许家教养长大的许家旁支。

　　 四人打着麻将，轻笑着说些带颜色的不着调的话。

　　 许家三少爷的独生女儿许雪菲，一头直发下的面容略微苍白，目光有些呆滞，正一个人安静坐着角落里，盯着脚底繁复华丽的地毯花纹发呆。

　　 忽然，有颗白玉做成的骰子，夹着风声，向许雪菲砸来。

　　 一下砸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瞬息又滚落下地，掉在她的脚边。

　　 许雪菲慢半拍的抬起头，面无表情。

　　 脸却是红了一小片。

　　 麻将桌那儿响起幸灾乐祸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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