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职业和年岁的双重影响,沈老师似乎格外喜欢教训人。
但扶疏不占理,她只有挨骂的份。
“我来吧。”扶疏刚伸手,就被沈老师老花眼镜后面放大的眼睛瞪了回去。
“去。”沈老师道:“你们这些姑娘家光顾着自己光鲜亮丽,既不会做菜,也不会照顾孩子,你说你以后怎么办?”
扶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后你就让孩子跟着你吃泡面?”
“我一般都点外卖。”
沈老师扶了扶眼镜,用无比严肃的脸说了句非常刻薄的话,却让扶疏从心里一抖。
“呵,狗就差不会用手机,但凡会点个外卖,我看你们以后连下单都得忘记。”
扶疏:“……”
沈老师将东西收拾了,扔进垃圾桶,又在厨房的角落里拿了个抹布擦了擦桌子。
“这房子是当时我的配额房,虽然老了,但你可不能这么糟蹋,你要是暂时不会做饭,就带孩子来我楼上吃饭。”
“好好好。”扶疏求之不得。
沈老师在客厅看了一圈,大概对卫生情况总体还算满意,才出了房门。
扶疏站在门口的时候,沈老师不忘回头嘱咐她:“记得按时交房租。”
扶疏在南市城区的房子里住下了。
在警局的时候,因为第二次的绑架案还没有找到真凶,所以扶疏申请了暂时保密行踪,以免受到滋扰,手续麻烦了一点,但上面好歹是点了头。
怀孕初期,她实在身上难受,加上孩子还小,她也不放心,就窝在出租房里养胎,照顾孩子,闲来无事就跟着沈老师学习书法,养花和做菜。
可惜,她真的没什么天赋。
除了挨沈老师的骂,毫无乐趣。
沈老师不愧是老师,骂人的话不仅层出不穷,还不带脏字。
“你是在等鱼从锅里长大吗?”
“这是秦篆?你自创的秦草书吧?”
“你这是浇花吗?我还以为你要在我这里打水仗。”
扶疏拿着手里的绿色水管子,心想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漏水了吗?
她抬了抬脚,带起好大的水声,而阳台上已经积水了。
“你爸妈呢?到时候过来帮你带孩子吗?”沈老师拉着她出来,给她拿了条毛巾。
扶疏想了想,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吧。
“我爸妈死得早,我是奶奶带大的,我奶奶前几年……”扶疏擦了擦手,“也走了。”
沈老师看了她好半天,神情欲言又止。
扶疏忍不住笑问道:“沈老师,你想说什么?”
“怪不得你这么野。”沈老师拿过毛巾,粗暴地给她擦了擦,“行了,以后有事就把孩子交给我,我退休了有的是时间,我看你也不像是能行。”
扶疏的脸盖在发旧整洁的毛巾下,却忍不住笑。
沈老师嘴上刻薄,但是很热心。
四个月了,宝宝像是赞同她的话,动了一下。
扶疏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
怀孕实在太辛苦了,不仅身子很重,而且常常会抽筋,一点点小事都能把她搞到崩溃,也越来越受不了屋子里没人说话的冷清。
扶疏在白天发脾气,在晚上偷偷哭。
她觉得自己有毛病,但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熬过去秋冬,在五月底金灿灿的日头底下,她住进了私家医院的病房里待产。
沈老师骂她不会过日子,浪费钱。
在沈老师眼里,她在家里一待九个月,每天光出不进,尤其是刚出生的孩子,娇贵又费钱。
她挑着最好的买,沈老师常常看她的眼神,都觉得她下一句话就要说。
这个月的房租能不能欠着。
扶疏哭笑不得。
进产房的一瞬间,她的心跳得很快,都说生孩子是走一遭鬼门关,这种痛是最痛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除了痛,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什么放松,深呼吸,她听得费劲。
痛死人了。
当时为什么会魔怔似的非要给宋寒洲生孩子呢?
扶疏心里的怨气几乎到了顶点。
她有病。
随着她往后面一躺,她迷迷糊糊里听见护士说,出血了。
尽管意识昏沉,可扶疏还是忍不住抖,难道是她的孩子没有原谅她吗?
妈妈错了。
不要走。
扶疏呢喃着,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说出这两句话。
再醒过来时,她躺在病床上,头顶白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醒了?”
扶疏转过头,是沈老师正在她床头剥桔子。
“孩子呢?”
一张嘴,声音虚弱得让她惊讶。
沈老师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在育婴房,是个六斤多的男孩。”
“我能……”
“不能。”沈老师回答得很快,“孩子暂时不能离开恒温箱,要观察一段时间。”
“哦。”扶疏有点失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有点大。
沈老师注意到她这个动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生完孩子都这样,你年纪还轻,恢复起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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