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洲看过她一眼,眼里的怀疑压进深处,关上门走了。
窗外太阳落了西山,带走了最后一丝光。
郊区的夜里格外凉,星星却很亮,一如当年重京的别墅,她和扶嘉在阳台一起看过星河。
在令十字街匆匆一瞥,扶疏却能够断定,她没看错。
纵使人来人往,车流鼎沸,可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她一眼认出来,那一定是扶嘉,那是恐惧的来源。
扶疏喂着一大一小吃了饭,便哄着两个孩子先躺着睡下了。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做饭,更不要提这郊区没外卖。
从柜子里拿了点燕麦泡了牛奶,拆了几包零食,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即便认得出街边的人是扶嘉,可扶疏心里很清楚,那天上门换天然气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扶嘉。
因为光是坐着,二人的身高就不一样。
扶疏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工作人员经过她身旁,只比她高出一些。
她净身高一七二,那天穿了平底拖鞋,也就是说工作人员最多不会超过一米八。
扶嘉身高一八七,肩宽腿长,哪怕屈腿坐在客来如云的令十字街边也分外狭促。
可扶嘉穿了今天早上的深蓝工作服,还戴了手套,他一定知道内情,极有可能还参与了。
然而,扶嘉这个人却总能在灰色地带游走得自如。
小时候的扶嘉有虐癖,难以控制动手的欲望,而经过治疗之后,他学会了袖手旁观,用更高明的手段站在另一个维度,往下看。
扶疏喝了一口燕麦奶,舔了一圈泛白的嘴唇,慢腾腾地撕开膨化食品,她知道扶嘉的习惯是动嘴不动手,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但任何一个自负的人,都喜欢炫耀。
扶嘉也不例外。
很多次,扶嘉在她面前都不掩饰过自己的病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示威。
因为他知道,他做过的事都没有证据。
扶疏看着不远处白梅树下的星星灯,约莫半米高,有点像重京宁露生日宴会当天,后院里栽满了白色蔷薇,仿古的路灯点缀其中。
她忍不住想,如果扶嘉参与的不止是这些呢?
是不是那些她想不通的往事,加上扶嘉就能够说得通呢?
比如沈时萱说过当年关于北霜的酒局。
这件事的结局是宋寒洲放下北霜,带她回了家。
如果当时宋寒洲没有放下北霜,那么结果会像沈时萱说的那样吗?
她会被卖给乔文轩?
“嘶……”
膨化食品袋的口子一下子被她撕到了最大,里面撒着椒红的薯片哗啦啦地流洒了一地。
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审讯,扶疏出警局的时候,脑子都昏昏沉沉,大嗓门的警察声音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简直让扶疏怀疑自己是耳鸣,坐在警局的走廊长椅上休息了好一会儿。
“谁知道那老头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有理了?”
扶疏坐在原地,可是那低沉不善的男声含着狂躁的怒气,清清楚楚传进耳朵里。
“一想到他那张脸我就想吐,你明白吗?”
“喜欢乱搞就出去开房啊!别他妈妨碍老子工作!”
噗,重点是妨碍工作吗?
扶疏忍不住咳嗽,说了这么久的话,还猛地听见这么劲爆的话题。
她一不小心岔了气,探头探脑往转角的地方看了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起到手臂,手里端着一罐咖啡,长得很斯文。
听见动静,对方转过头来,垂下目光看着她,凶狠且不好说话。
扶疏咽了口唾沫,控制不住地眨了下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男人手搭在臂弯,轻轻晃着铝罐咖啡,笑得很有礼貌很绅士。
刚才的那道目光,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扶小姐,您好。”
“你认识我?”
“准确来说,是看过。”对方主动伸出手来,手指匀称,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您好,我是洛江宁,负责案件的外聘,我今天刚到南市,但我在高铁上已经看过资料了。”
扶疏点了点头,愣了一下:“高铁?”还以为专家出行都是飞机。
“不是我不想坐飞机,而是按照我在这里的职级无法申请审批。”洛江宁的语气里有些郁闷。
对此,扶疏客套地笑了笑:“您辛苦了。”
视线环顾过一圈,贩卖机前的这个角落很小,容纳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局促逼仄,所以除了眼前的洛江宁,应该再没有别人了。
“扶小姐,你在看什么?”
“我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就……挺凶的。”
洛江宁视线往下垂过一瞬,再抬起来时带了点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刚才在看一段嫌疑人视频,很吵吧?”
原来如此。
扶疏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要走。
洛江宁却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有任何跟案件有关的事,随时联系我。”
扶疏站在原地,有点犹豫。
一来这位负责案子的专家跟她见面不过短短几分钟,她甚至都不确定这个人的身份,而且她已经和另一位警官留了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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