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冷淡,风飒飒的。这里一定是最北方,跟宜市的气候有断季的差异。我裹着大衣,还觉得冷。
“若若,都记住了吗?”
我冷睨他一眼,“你是把我当傻子教吗?”
程历轻哂一笑,“去吧。”
我又在心里骂他,自作聪明。但不得不承认,程历并不笨,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天资应该是高于我的。不然现在怎么是他完虐我?
聪明不用正道上,为祸人间。
半旧不新的街道,无甚观赏,空气中还有异味。越往小区里走,越安静。前几天应该下过雨,低洼处还有积水,已经发臭。
我小心踮脚,水影中忽然多出一片黑影。我惊了一下,抬头看去,二楼有两个男人正在看我。
“你跟程历什么关系?”
“你一个人?”
某间密封逼仄的房子里,两个男人眼神锐利地打量我。他们口音怪怪的,晦涩难听。
我磕了一下唇角,平静道:“他今天的信使,是我。”
他们两个上前来,我警觉后退,“做什么?”
“搜身!”
我其实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但他们的动作让我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被他们搜身,很掉尊严。
我掏出一把手枪,他们两个脸色一变,相视点头,确定了我的身份。
枪里一发子弹也没有,但这是程历的手枪,某种意义上来讲,象征着他的身份。我倒看不出这把手枪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他作恶多端的工具罢了。
一块罩脸黑布兜头而下,接下来,我就明白程历说的,让我吃些苦头的含义了。
这两个人先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交给另外几个人,他们的交谈已经完全是方言了,我一句也听不懂。
推攘、捆手脚、旋转、坐车.......一系列操作,保证我是晕头转向状态。我心想,你们至于吗?我一个弱爆了的人,就算让我睁着眼,我都找不到路。
最后结束移动的时候,重获光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干呕,身心俱疲,整个人感觉糟糕透了,真的好难受。
“怎么是个女的?”
“程历那小子呢?”
“老大,就是她了,她有程历的手枪。昨天连线的时候程历就说,他的接头人会拿着他的手枪作为信物........”
听到这几句谈话,我勉力定神,站直了身子。
光线稀落,灰尘飘洒。这是一间很大的厂库,堆满了深绿色的箱子,层层堆加,足有十几米高。
那边平阔地方坐着两个人,左边那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我赌定,他只是看起来慈祥。
右边那个年轻些,只是鬓角生了白发,他坐得很直,我们目光对接一瞬,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又看他,他也在看我。他的脸已生岁月磨难感,皮肤又黑又糙,但五官轮廓还在,双目迥然有神,他年轻时一定英俊不凡。
“叫什么?”
“老大,你看她手上戴的!”
我抬手,有些无辜。
“我姓张,程历让我来把这个交给华老。”
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再害怕也没用,索性硬着头皮,稳住。
小弟接过我手里的信纸,拿去给了那个年纪稍微大些的看,他应该就是华老。
我又看了看右边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正撞上他的目光,他饶有兴致地问我,“张小姐,看你不是干这行的,怎么给程历做起事了?”
我实话实说,“我被迫的.......”
他看了看我的手环,笑了笑,“程历那小子惯会来这一套。”
他笑的时候,我有一刹那失神,似曾相识,我是不是见过他?
华老轻折那页纸,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知道程历让你来做什么吗?”
“做人质.......”
说出我现在的真实身份,我感觉在听到了一个大笑话。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程历了,他不是不知道,他这是故意送我进火坑。
“之前并未见过你,张小姐哪里人?”华老格外和蔼,自有一份从容安详,仿佛是邻家漫步的老爷子。就是他的眼睛阴森森的,看得人心底发寒。
“家在长江以南,新吴。”
老大听到新吴这个两个字,神色微变,他盯着我细看,我暗自生疑。
华老没有再说什么,他身后的小弟悄声禀告什么,他神色一成不变地听着。
我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社会主义好姑娘,有一天也要踏足这个与我所学所信的价值观极其相悖的圈子。程历真的让我开眼界了。
“张小姐,跟着程历多久了?”老大问道。
“从他掳我,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是第几日了。”
说到这,我更想我的家人了。我匆匆网购结束,程历就扔了我的手机,我有好几天没跟我爸妈打电话了,他们一定挂念得很。
老大说:“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地找你,看来程历对你又爱又恨啊!那他一定舍不得你了?”
我很配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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