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爷俩往黑暗里漫步,反正刘敏也没什么要紧事。
“叔,这事儿已经算是轻的了,搁在以前赶上严打,这都得绑在树上活活给打死。
现在治安管理也严格了,都讲究个法,我吃点亏不要紧,可您老想想,不抓两个愣头青杀鸡儆猴,您怎么跟后人交代?
要是长河村的孩子们都纷纷效仿,那叔您岂不是晚年也不安生了。”
刘敏说的话有点重,关系到周书记的晚年去了。
周书记目光一怔,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可,你周叔我呀,也是有错的,要不,你说说你有啥法子。”
“其他人我不知道,牛大嘴是一定要伏法。”
刘敏老早就想好了,刘麻子和谢大脚都有家庭孩子,也是个没多少注意的人。
无非就是因为上回不愿意教书才惹得群体公愤。
牛大嘴起了个带头作用,推波助澜,把她刘敏步步紧逼到这种地步,她也不用浪费心思布局,更犯不着牺牲了两个番茄。
总之,没有牛大嘴起哄,她们根本不成气候。
“呃,敏敏说的在理。”
周书记听得出来,刘敏已经网开一面了,一个军人家属在家带孩子也不容易,他怎么也不能强迫她:
“对了敏敏,其实叔还是提个意见,不管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生机,凡事不能做绝,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叔觉得你还是去公家看看去吧,省的再闹腾。”
刘敏愣神了一小会儿,这才明白过来:
“好,今儿太晚了,我明儿一早去看看。”
散伙后,周书记朝着村口自家走去,刘敏背道而驰。
到了家里,反手插上院门,心里也捉摸着周叔说的话。
他老人家说的对,事情做的太绝,刘麻子家,谢大脚家,牛家,之后还是要寻机会报复她的。
可留一线生机……刘敏又觉得气不过,她们什么时候给她刘敏流过一线生机了?
想到这里,刘敏打算明儿去看看,到底谁给谁留生机了。
天亮,刘敏起床的时候,自认为已经熟悉了乡下作息时间,天边刚绽开鱼肚白就起来了,可依旧没有春梅起得早。
她正小心翼翼的找米下锅呢,一看刘敏蓬头出来,她吓了一跳:
“嫂子,我……我这在找米缸呢,没想着还是把您吵醒了,对了,院子里我都打扫过了,猪也喂了,地也扫了。”
刘敏眼珠子瞪大了,我去,这至少三点钟就起床了吧。
“你来我家是客,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刘敏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儿嫂子,我干习惯了,我也不想白吃白喝的,正好我还打算你一个人忙菜地啥的,孩子我也会带,我带过好几个孩子呢。”
春梅难为情,要是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又是个吃白饭的人了。
“那行,我家没米缸,只有面缸,米在口袋里。”刘敏指了指墙角用砖头踮起来的口袋。
这也是为了防潮才踮的那么高。
宋春梅不由目光一亮,这么大口袋米,看来嫂子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拿着碗去舀米,发现多了,又倒回去半碗。
刘敏看在眼里,咬着头绳梳理头发:“多放点儿,这年头没啥好的,白米要是再省了,那干脆不要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春梅尴尬的笑了笑,踌躇好一阵子才端了一平碗的米,这还是小心翼翼的,跟数着米粒儿淘洗似的。
“春梅,你真是个好姑娘,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的从前。”
刘敏坐在锅台前点火添柴火。
“啊?嫂子以前,也饿肚子吗?”
春梅把淘好的米放在锅里,放上篦子馏了几个馍馍,还忍不住夸赞这馍馍好白,一点杂粮都没掺。
“是啊,嫂子以前也饿肚子,这个世界,日子过得好坏,冷暖自知,不用总是摆出来给人看,别人看了也只会笑话咱,所以,攒着一口气努力劳动,劳动总是有收获的。”
刘敏看着跳跃的火苗,想起以前,她何止是饿肚子,还遭人欺负。
“可俺听说嫂子的丈夫是当兵的,还是当官的,一个月津贴就不少,嫂子可不要拿这话安慰我。”
春梅抬起眼皮看着嫂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她有共同经历的人。
“嘿嘿!”刘敏没解释,只是对着春梅笑的像个孩子:“军嫂哪有那么好当的,男人常年不在家。”
春梅心里一咯噔,她竟然也有很多的苦。
春梅本以为能吃上饭,家里有那么大袋子的米,就已经是富裕了,可没想到,这都是嫂子守空房努力得来的。
“二愣子特别能吃苦,他在帮我种菜。我待会儿呢正好得出去一下,二愣子估摸着一会儿就来了,你俩帮我带着大宝,要是我晌午头还没回来,你们俩就去菜园子摘菜。
想吃什么就摘什么,你肯定都会做的。”
刘敏这么一说,春梅眼睛亮了,从一开始就因为菜地的事情闹开了,可她从来还没去过菜地。
这个季节是怎么长得菜,她前所未闻,而且还想吃什么摘什么,顿时心里竟有了浓郁的期盼,盼着二愣子来带她看看。
刘敏抓了个馒头掰开夹了萝卜干炒油渣子,一咬下去香到牙根,再加上萝卜干咸脆,口舌之间伴随着咯吱的翠香,喉间弥留着油渣子的香气。
叫人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最后一口馒头沾了些油水塞进嘴里,满足的嘴角流油,再喝上一碗稠稠的米稀饭,那个感觉,俩字儿——舒坦。
春梅还是有些生疏,用手掐着馒头往嘴里塞,跟猫儿似的。
“刘敏,刘敏你在家吧!”
外头传来叫声。
“你慢慢吃,最好是吃完,回头打大宝想吃个炖鸡蛋糊在锅里热热就行。”
刘敏交代玩去开门。
透过门缝看见了几对上下乱窜的眼睛。
门外来的不只是一个人。
打开院子的大门,刘敏看见了牛婆婆,还有刘麻子的丈夫等人。
“刘敏,你赶紧去公家说句好话吧,今天就判罪了,俺家媳妇儿还有孩子呢,家里直往她种地干活呢,刘敏,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说说好话吧!”
牛婆婆嗷的一嗓子哭起来,眼巴巴的望着刘敏。
“刘敏,俺给你跪下了!”
刘麻子的老公是个跛子,是个干泥瓦工的,早两年打墙的时候遇到汛期,土墙塌了,砸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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