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珑也带着点苦笑说，“既然你说，这些人都不是你喊来的，那一定是他安排的。如果真是这样，他那边估计也已经脱离险境了。让他过来吧。”他那样的男人，能脱险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何况她早就知道，顾彦昌并不会真的朝他下死手，毕竟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颜菁有些不明白，也不再开口问为什么，把手机解锁就打了出去。

　　 可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那手机里拖长的“嘟——嘟——”声在安静的夜空里特别清晰。

　　 听着这长久无人接听的声音，张玲珑渐渐变得眼神空洞，突然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豆豆的挣扎也无力地停止下来，只眼神惊恐地看着颜菁。

　　 颜菁朝她释放出一个温柔的笑，把食指按在了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做了一个“游戏”的口型。

　　 豆豆彻底平静下来，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一时间，平台上的气氛陷入了安静而诡异的状态。

　　 颜菁突然开口了，轻声地问，“师姐，你要嫁给林启正，他愿不愿意我无法替他做决定。但若是我能带着豆豆远远地离开香港，离开这里，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你，是不是能把豆豆还给我？”

　　 张玲珑把空洞的眼神转到她脸上，“你说什么？”

　　 “我说，你只要把豆豆还给我，我会带着她远远地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

　　 张玲珑回过神来，“他先是恶意欺骗你的感情，后来又以失忆为借口，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都是那样残忍地对你，你就是个大傻瓜！被人当众那样剖析和侮辱，你在法庭上都能反口帮他，你爱他爱到这样的地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会离开？”

　　 颜菁用力地闭了闭眼，“我的确是个大傻瓜。师姐，你不知道。在我接到检察署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不得一死了之。我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最终还是决定出庭。我把伤口鲜血淋淋地敞开帮他，就是为了，把最后的一点情意给他。这样，我才能真正死心地放下一切。其实我在决定出庭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要带着豆豆离开这里……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一次终结，一次长达三年之伤的彻底终结。师姐，你明白吗？”

　　 一个声音突兀地从后面响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颜菁没有转身，她不知道林启正这么快就到了。

　　 张玲珑的眼神从同情悲悯变成兴灾乐祸，“你都听到了？”

　　 林启正大步走上来，走到颜菁的身边，微微侧头，脸色阴沉地看她一眼。

　　 一路上车速飚到近二百码，汹涌的记忆夹杂着他的内疚和疼痛，一心只想找到她紧紧抱住她跟她忏悔求她原谅，谁知狂奔到冯运恒给那部季辰铭的车载通讯器上发的定位上来后，竟然听到她说那是她的“最后一点情意”，还要远远避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希望这是她迫于情势的违心之言，也是她为营救豆豆的善意的谎言……哪料到下一刻，颜菁也转头淡淡看他一眼，口中吐出的话像是刀刃：“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这几天来，我想得很清楚。不论三年前的事是对是错，我和豆豆都需要平静的生活。更何况，你觉得经历过今天，我还能在香港立足吗？所以离开是必然的选择。离开你，离开伤害，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离开你，离开伤害……

　　 林启正的心猛然被剜开了一个洞，冷风嗖嗖地透心而过。

　　 豆豆看到爹地又开始“唔唔”地叫唤起来，四肢朝他伸过来。

　　 林启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那股痛感，对张玲珑说，“你的目标是我，放了豆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我让你同我复婚啊，你肯吗？”张玲珑亢奋地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当时结婚是有协议的。当年，你用爷爷的救命之恩要求我同你离婚，以摆脱家里给你安排的商业联姻。虽然我们结婚不到一个月就离婚了，但离婚也只是因为协议上的条款之一：如果双方任何时候遇上了想结婚的对象，可以随时离婚。我认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违背我之前对你的承诺。”

　　 张玲珑一愣，苦涩地笑起来，“原来，你都想起来了？”

　　 颜菁听在耳里，也不由一愣。

　　 他都想起来了么？

　　 那他对自己，到底是恨意与戏弄，还是内疚与自责？

　　 张玲珑立刻又对颜菁说，“颜菁，你听到了吗？他恢复了记忆，他见到你的第一句话，不是对不起！这样的狠心之人，你到底还要留恋什么？！”

　　 颜菁瞟他一眼，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刚刚被殴打的红肿，也苦苦一笑，“师姐，我都说了，没有留恋，也没有爱恨。我只想带着豆豆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平静生活，你，能把豆豆还给我吗？”

　　 张玲珑收紧手臂，“只要他答应同我复婚，豆豆你就可以带走！”

　　 林启正面色沉沉如水，一双黑眸却是嘲讽地看向她，“你联合顾彦昌败坏DL的声誉，令它股价大跌，顾彦昌趁虚而入收购大量股份，如今也已成功取代了我成了DL新的CEO。这样的我，你同我复婚有什么价值？你的目标，不应该是新的CEO吗？”

　　 张玲珑痛心地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爱的是你……不论你是不是CEO，我喜欢的都是你呀！”

　　 林启正呵呵笑道，“让我失去职位、被两局一署调查、把我送上被告席，最后又让我妻离子散，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那我真是谢谢你……”

　　 张玲珑一怔，“不，那些都是顾彦昌做的。是他说，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看到我对你的好？你看，现在她不就要离开你了吗？你一无所有，不再是高高在上的CEO，我还是爱你的呀……”

　　 林启正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豆豆放了，让她们母女两走得远远的。我如今一无所有，刚刚又在全香港人的面前丢尽颜面，再也无法庇护她们了……这样的我，你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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