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寒颤国的传说(一)
我叫南克,故事发生时,我还是个孩子。当时我们村庄正为度过寒冬长夜做准备。
鸟儿早已飞过南方,冰雪覆盖了大地。我的父亲上路猎熊,他的名字叫天行者,因为,跟其他猎人比起来,他总爱到更遥远的地方冒险。每当他瘦小的身影又在天际出现,我们都欣喜无比。
然而那天,我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回来。我的叔父决定出发去找他,但是其他猎人都持反对意见。他们说,在部落这么需要人手的时候,为了救一条命而牺牲另一条并非明智之举。我叔父自顾自装备好雪橇,我央求他带我一起去,他便叫我跟他一起上山。没过多久,我们就看到父亲的足迹,直直一路指向北方。
第二天,我们才找到他。他平躺在地,脸上被切划了深深伤口,呼吸困难。距他约三步之处,摊着一头熊的尸体,胸口上钉了一根长矛,一支断了的鱼叉刺穿了它的咽喉。
我环顾四周,看见猛兽的爪印,上面斑斑点点褐色的血迹;五头家犬已经死去,身躯处处撕裂,还套系在父亲的雪橇上。
根据足迹判断,父亲回家时,熊早已远远跟踪了一段路。它故意绕道,利用白雪在视觉上造成的盲点,埋伏在道路崎岖之处,对父亲发起了袭击。它那欲置人于死地的怒火很容易理解,因为在父亲的雪橇里还有一张漂亮的熊皮,那可能是一张母熊皮。
父亲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虽然还来得及将鱼叉刺入野兽的咽喉,又用长矛射出致命一击,但可想而知,打斗必然野蛮残暴,因为,在可怕的熊爪之下,竟没有一头雪犬幸存。
我们将父亲抬入雪橇,重新出发。
回家的路很长,于是,叔父同意让我跟他轮替驾驭雪橇。
终于,远远的,我们看见了村落的炊烟。印象中,阻隔在村子和我们之间的最后几里路,经过了天长地久才跑完。因为雪橇犬已经疲累,我们丝毫不给它们喘息的机会。
人们跑上前来迎接我们。刻不容缓,我们立即将父亲抬进小屋。一位姑姑给我端来一碗肉汤,喝完后,我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
母亲正在用海豹油搓摩父亲的身体;萨满点燃药草,开始吟诵咒语;其他部落成员坐在阴暗的角落,仅透过炉火及一盏油灯的微光依稀可辨。
好几次,父亲发出哽咽怪声,然而我们没人能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我走出门外,萨满的祷告声愈来愈响亮,小屋的墙板都震动起来。一些魅影怪形自屋顶溜出,并随风飞掠而去。他们是死神,终于放弃夺取父亲的生命。
我弯腰跨过门槛回到屋内。他坐在床上,一群人围绕着他微笑。他的脸上被划了三道深深的伤口,脸庞因痛苦而变形。
第二天,我跟着叔父去打猎,到晚上才回家。母亲和一位姑姑轮流看护父亲。那天晚上,他再次发出一连串难以理解的呓语,直到早上,半梦半醒之间,去清楚听到他说出我的名字:南克。
我用一只手肘撑起上半身。
“南克,南克……”那的确是父亲的声音,英勇的天行者在呼唤我。
我将耳朵凑近,听他喘着气说:“南克,南克,那只狗……”
狗?我很疑惑。
“那只狗,南克,你们把那只狗带回来了吗?”父亲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臂。
几乎在同时,屋外传来激烈的喧闹声。我们养的几只狗发出阵阵呻吟,这声音听着那么奇离古怪。
“南克,去看看。”父亲命令我,“去!”他松开我的手臂。
我走出屋外,看到距离村子最后间小屋约长矛一掷之遥,一只大狗直立在一座小山岗上。
村里所有的狗都弓起了脊背,原本下垂的嘴唇翘得老高,露出獠牙,对着它低吠。但大狗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它的身躯挺得笔直,耳朵竖起,看不出任何嫌恶或恐惧。它那黄色的利眼慢慢扫视过整座村庄,然后走到我面前。当它经过时,所有的狗都安静下来。
小屋里,父亲的声音扬起:“南克,让它进来。”
于是,大狗走进了我们的小屋。
村里的那些狗顿时黯然伤神。对于大狗的嚣张,他们本已耿耿于怀,现在它还获得如此恩宠,这更叫它们愤恨难平:它们之中,可还没有任何一只有此殊荣,能进入人类的屋子。
大狗走到父亲的床边坐下,父亲称呼它为:“熊爪之子”。因为他被公熊突袭时,几乎招架不住,这时这只大狗跃到熊背上。多亏了这头大狗,父亲才有那短暂珍贵的瞬间,将长矛插入野熊的胸口。
隔天,父亲就能下床走路。我想,那熊爪之子是让父亲快速康复的重要因素。
父亲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但是它不卑不亢,没有其他家犬那种宛如跟班家童的奴性。相反,它赋予了父亲力量和勇气。
很快,父亲又可以再度外出狩猎,把我也带在身边。
熊爪之子拒绝佩带猎具,认为那是一种侮辱。它随我们巡狩时,表现得像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每天,它都会带回来一只狐狸、一只野兔或一只雪鸡。在它身边待上短暂时光,我的收获比以前学习一整年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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