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向上的青石阶梯厚重，而踏上去时坚硬无比，直通最顶层的楼阁，楼以奢不消片刻就进入了最顶层，没了身影。
从开始一直望着楼以奢直到他消失的鹅黄色裳裙的少女蹙眉，正巧站在碧秀旁边，有些不解地低声问，“碧秀姐姐，我觉得今日来的妖都怪！”
“怪？何出此言？”碧秀淡漠地问。
“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感，那白衣的和百年前来的那少年气韵极像。而那黑衣的，虽然和百年前的那少年没多大像处，莺儿却觉得，有些联系。”
“呵～或许，都是为了百年前的事情来的……”那深沉语气中暗含惋惜。
“况且，莺儿还有一事不解。”
“什么？”
“这去顶层楼阁的妖不都好生生地下来了吗？哪里有九死一生那么恐怖的说法？”
“对啊，的确是好生生地下来了，但是，接下来又能活多久呢？”
……
取灵阁顶层的风景还是诡谲，那偌大的空间堪比锦鲤族祭坛的大小，圆弧的穹顶又似冰殿。而周围是落地通顶的格柜，中央是口偌大的冷潭。
那潭水死寂，浅蓝色的潭水没有丝丝波痕，而怪的是，有个俊俏的白袍公子和凛瞳对面而站在那潭水之上，衣尾未湿，使得那水如同假的般。
“呦～又是位来客？”那白袍俊俏的公子注意到楼以奢进入，轻轻地笑。
那微微上挑的眼角边有滴泪痣，一袭银纹白色长袍衬得他有几分纯粹，那温柔比水还柔的笑里却暗藏着危险，给楼以奢有种说不出的不可小觑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是，他看起来简单单纯，似乎能够看清他的内心，但你自以为看到的，却是虚假的。
“哎～”取灵阁阁主突然轻轻叹了声，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惋惜，说出口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终究，有些事情就是没法终结，明知道会走向死亡还奋不顾身……”
这话来的突然，但是楼以奢和凛瞳都对这话的意思清清楚楚。
“我想打开通往人类世界的门。”楼以奢打断对方深沉的感叹，目的简单明了地说出。
“楼以奢。”还没等取灵阁阁主开口，站在一旁许久的凛瞳突然出声，那瞳眸幽蓝，蕴着冰雪般，淡漠极致也蛊惑极致。
只是淡漠的一瞥，就足够倾倒半片山河。从前的凛瞳，云雾绡遮眼，恍若隔世之仙，不入尘俗。现在的凛瞳，幽蓝瞳眸漠然，犹若睥睨天下之神，徒添冷傲。
眸光波澜不惊地看着凛瞳，楼以奢没有对他的瞳眸有半点讶异的神色。
“当年之事，我现如今已经明白了。所以，你真的，要违背她的心愿吗？”凛瞳朝着楼以奢的方向走近，直到相隔一米时才顿住，那如同寒冰的眸光幽幽。
“那你也知晓了君寞尘到底是怎么死的，对吧？”楼以奢没有回答凛瞳的问题，却反问道。
旁边的取灵阁阁主没有阻止他们交谈，而是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看着他们，甚至自我悠闲到临靠桌子上倒了杯茶，轻轻抿着。
“君前辈和阁下发生的事情，我不明白。”凛瞳答。
“你当然不明白！”楼以奢的情绪有史以来罕见地失去控制，低吼声中带着怒意，痛苦和哀伤。
那声低吼声让凛瞳陷入沉默。是了，他不明白。他生来没有心，不知道情爱仇恨，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妖对于死亡还奋不顾身——即便现在他正在这样做。
“你来这，又是为了什么？……不懂这些，你怎么会来这？”楼以奢的声音再次趋于平静。
“……我希望，煜瞳能好好的，我希望，家族能够重回以前的局面……”
我希望，那个粉色裳裙的小家伙，能够快快乐乐的……
自从君寞尘做过那件事后，楼以奢就对锦鲤族仇恶到极致，今日的对话也是难得。或许是因为在取灵阁中就暂且忘记了妖界之事，又或许往事成风无需纠结，又或许内心深处存在同样的执念……
楼以奢没有对他的话再次质问，而是错过他的旁边，走向了一旁悠哉悠哉的取灵阁阁主。
“打开通往人界的通道，我想见她，是那个真正的她。”楼以奢眸光凝在取灵阁阁主的脸上，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可是，那样的话，你会死啊。”取灵阁阁主说的云淡风轻，貌似交易的条件非常简单。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她，足够了。”
“哎~”取灵阁阁主悠悠地叹口气，没想到却回复楼以奢道，“其实，百年前我和个公子做过交易，永远封闭通道。你现在又让我打开……”
“你的意思……”楼以奢声线低沉，目光冷寂地看着取灵阁阁主，那眼神与刚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我不能帮你打开，但是你可以自己去打开。”取灵阁阁主提醒道，“好了，你们也该离开了，我这地又要换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妖找过来。”
闻言，楼以奢和凛瞳只好都道了别，朝着楼梯口走去。
没想到来这一趟，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就在找到阶梯要向下之时，凛瞳又转过头来，问，“阁主，锦鲤族的妖，都是来这儿丢失双瞳以至性命吗？”
“呵~说对了一半，有些的确是和我做交易丢失双瞳和性命的，但有些并不是。锦鲤族比其他的族群更复杂，有些事情，你要自己琢磨清楚。”取灵阁阁主悠悠地笑着说。
接着凛瞳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同楼以奢一同下去了。
走到最底层，那四位少女还在，看见他们下楼时恭敬地行了礼，接着目送他们飞跃下取灵阁。
离开取灵阁后，周围的场景又是迅速变化。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阁楼自动拆开，旋转，拼接，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接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同样消失的，还有那漫天流萤。
夜幕的天空褪去，露出原本阴沉沉的样子，周围恢复了荒芜的枯黄草地。
“凛瞳，或许哪天，你会成为第二个我。”楼以奢突然低笑，却暗含无尽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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