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或许有恶人,甚至是很多恶人,但却也绝对会有善良的人。
如那些死去的反抗英烈。
如眼前这个客栈老板,还有那年轻的店小二。
凌霄想了想,道:“不如先住在这客栈,距离城主府近,人也不少,方面我们打听消息,也方面明日救人。”
盛守点头答应。
两人来到客栈门口,那年轻的店小二迎出来,热情地招呼。
两人进入客栈大堂坐下来,随便点了两碗面。
“两位客官,有点儿面生啊。”
一个年轻貌美,气质温婉的美貌少妇从掌柜柜台后面走出来,端着一壶酒,笑吟吟地放在桌子上。
她是这客栈的老板娘。
这年轻的老板娘一头浓密黑亮的发髻上别着两朵山野桃花,一只碧绿如墨的玉骨钗松松束在脑后,碧波流转的眼眸宛若清泉,身形窈窕纤瘦,月白底裙外罩着一件黄纱外袍,衣摆上还绣着几朵淡粉幽桃的轮廓,清雅之姿,倒不似一般市侩俗气的客栈老板娘。
凌霄心中一动,随口道:“今日才来到城中,没想到昔日号称不夜城的流风巨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没有永远的巨城。”
年轻老板娘淡淡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凌霄隐约觉得,她的语气之中,有一点淡淡的戒备。
点的面食很快就上来。
年轻老板娘转身离开,到了柜台边,和柜台后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说着什么。
而在柜台守着的那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客栈的老板,面色白净,相貌儒雅,看起来气质颇为不凡,束发之中三缕白发间隔夹杂在黑发之中,手中握着一支三指并宽一般粗细的狼毫粗笔,一边和老板娘说着什么,一边低头认真在竹板上写着什么东西。
客栈大堂里,除了盛守之外,还有大概三四十人,比想象之中的更多一点,看起来都是满脸的愁容,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什么,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神色间充满了警惕戒备。
凌霄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虽然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一道闪电在凌霄的脑海里闪过。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凌霄突然意识到,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老板明明是一个和善的大胖子,距离现在也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怎么已经换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生意变化很正常,更何况眼下世道慌乱,局势也是翻天覆地,对于这一变化,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凌霄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打量着客栈内外的人,若有所思。
时间流逝。
偶然之间一抬头,对面一对麦唱的父女吸引了凌霄的注意。
白发凌乱的老爹神色沧桑木然,静静地坐在板凳上,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一条空空的裤管被随意系了一个结,空荡荡垂在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指,十指修长,指若青葱,甲似白玉,倒全然不像一般市井老人手指的枯瘦皱黄,他怀里抱着一把油亮生光的红木二胡,筒面皮膜是色泽分明,鳞纹均匀的蟒皮,琴杆光滑平整,是上好的红木整根镟成。
这二胡看上去年代久远,应该是祖辈传承下来的。
江湖艺人都视自己的乐器为生命。
可如今老爹手中的二胡已经断了一根弦,偶尔拨弄几下,曲调却再不复往日完整和悠扬。
老爹的怀里,蜷缩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上被锅灰抹过,脏兮兮的,略显干枯的及腰长发微微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散落在肩头,亚麻色的布裙此时已经被泥尘沾染,怀里抱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杏花图纹的四角垂香囊。这香囊似是她极其珍爱之物,不管脸上,手上,衣服上多脏,香囊依旧洁净如新。
小丫头时而轻轻一闻,脸上露出甜甜一笑,仿佛还能闻到自香囊中隐隐传出的似有似无的杏花幽香。
也许是因为气温太冷,小姑娘像是小猫一样缩在老爹的怀里,消瘦憔悴,衣衫破旧,一双大眼黑眸空洞无神,仿佛在看向虚空中未知的空间,娇俏温柔的声音如蚊蝇一般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她是个盲女...”
凌霄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边轻吹茶汤热气,一边自言自语般解释道。
一旁的盛守收回略带疑惑的目光,也端起了茶杯,只是手举在半空中,似在想些什么。
这对父女凌霄见过,当时他和老鱼精初到流风城中,路过店门口。
老鱼精听见小姑娘唱曲的声音,非要拉着凌霄进来听曲吃饭。
所以凌霄对这对父女有印象。
当时城内人流如织,客栈生意火爆,所以这对卖唱父女生意还不错。
尤其是这个小姑娘,水灵可爱,心思玲珑,经常能在唱曲之后说两句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宾客开怀大笑。
现在战乱大变,人心惶惶,没有人来听曲了,父女俩就那么相互依靠着呆呆地坐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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