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侯小江值夜班,因此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柳月走到窗边,拉开玻璃窗帘,将窗户打开。夜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带着一股清爽。柳月仰起脖子,闭上眼睛享受着微凉的夜风。
柳月感觉身体像是被放在冰水里浸泡过似的,冻僵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颈椎。他的脑子昏沉沉的,思绪飘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腐臭味道的医院。
那一夜,无数的人倒在血泊中,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无数的孩子哭嚎嘶喊,甚至连医院的楼房都被震塌了一半。
那一天,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那个罪魁祸首——侯小江,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可惜,那个罪魁祸首早就已经逃跑了。而且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月站在医院废墟前,冷静地观察着四周。他没有急于寻找侯小江,而是先找到了被压在残垣断壁底下的父母尸体。
柳月跪倒在地,双膝触碰着冰冷坚硬的石砖地面。泪水顺着他紧绷的腮帮滑落下来。
他轻声念叨:“爸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月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南方农民。他身材矮壮,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汗衫。他的母亲是个南方姑娘,身材丰腴,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当初被炸弹轰击的时候,她护着柳月,所以侥幸捡回一条命。
当时爆炸太剧烈了,柳月和母亲的衣服被炸烂,身上全是伤痕,脸上也沾染着灰尘。柳月的额头被划破,鲜红的血液渗透了他左侧眉骨,模糊了他右眼的视线,使得他的瞳孔看上去特别幽绿。
“妈……疼吗?”他摸着母亲脸上的伤疤,轻声说,“妈妈,你等我,很快咱们就能团聚了。”
柳月抱着母亲的遗体,跪倒在地,哭成一片。
柳月的父亲在他怀里咽了气,母亲则因为缺氧而死亡。
那时柳月还没有成年。
那天他的眼角流淌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他把母亲安置在一块尚算平坦的山坡上。柳月在山脚处挖了个坑,把母亲埋葬。
埋葬完之后,柳月背上了父亲的行李包,沿途往回赶。
他想找一座山,把父母合葬在一起。
路上遇见了侯婷婷。
柳月原本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后来有一次侯婷婷和别人闲谈时曾经提起过“柳月”这个名字。
当时柳月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是默默记住了她的名字。
他不确定侯婷婷是否听过他的名字,但她既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需要向她表达感激之意。
“你好。”柳月停下脚步,朝侯婷婷露齿一笑。
侯婷婷看着他,突然愣住了。
她呆滞地盯着柳月看了许久,随即惊讶道:“啊,柳月!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呵呵。”柳月笑道,“我读高二了,长得高些也正常吧?”
“哦……”侯婷婷恍然大悟,“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你变化太大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毕业了呢。”
柳月说:“没有,我还在读研究生。”
“那恭喜你。”侯婷婷由衷道,“我现在还在读博士呢。你是什么专业的?”
柳月说:“法律。”
“法律?”侯婷婷惊愕道,“你竟然是法律系的!我以为你肯定考的是计算机科技类呢。”
“我选择法律是因为我对法律有兴趣。”柳月谦虚地说。
侯婷婷赞赏道:“你真厉害。你以前的课程我都参加过。”
柳月淡淡笑道:“谢谢。”
“对了,我跟你说过我是做记者的。”侯婷婷兴奋地说,“虽然你已经毕业,但我还是想采访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柳月略显犹豫,道:“不好意思,我还没做好准备。”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侯婷婷满含热情地说,“如果你愿意给我拍几张照片,我就更加高兴了。”
“呃……”柳月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我不太擅长拍照。”
侯婷婷立刻问道:“你没拍过照?”
“嗯。我很少拍照片。”柳月说,“我不爱拍自己的照片。”
侯婷婷有些惋惜,道:“你可以试试看嘛。你长得这么帅,拍几张照片应该很容易入镜吧。”
柳月苦笑道:“恐怕不容易吧,我不太习惯摆造型。”
侯婷婷叹息道:“唉……”
侯小江走过来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侯哥。”侯婷婷转过头来,笑道,“柳月刚从美术系毕业,不会拍照。你觉得他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吗?”
“好看啊。”侯小江说,“我也没照过照片,我也想试试呢。”
侯婷婷立刻道:“那就麻烦你帮我和柳月拍张合照呗。”
“好嘞。”侯小江爽朗地答应了,又扭头看向柳月,“走吧走吧,咱们去拍照。”
柳月有些迟疑:“这个……我不太擅长拍照。”
“放松点儿。”侯小江鼓励道,“就是拍个照而已,难度很低。再说你这么好看,拍出来肯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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