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沈韵注视着陷入昏迷神情痛苦的喻轻舟,飞快地轻声说道。
字字郑重如誓言。
随即以戒备的目光注意着黎念一举一动,以防对方可能做出的任何事情。
毕竟在不久之前,这家伙可还是还真情实意地想要二次置【她】于死的危险分子。
沈韵读取了沈映雪的这部分记忆。
虽然,由于喻轻舟的介入,事情没有能够最终演变到那一步。
但沈韵绝不会看错,那时候黎念的眼神,和十岁那年沈映雪在突然疯了般发动突袭的小鬼头的脸上同样看到过。
那是……
毫无疑问的纯粹杀意。
这种时候,沈韵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怀念起了,某个死在车祸中的倒霉鬼。
说到底——
黎宵那家伙,虽然没什么脑子。
其他的至少还在正常人类的范畴之内,也拥有基本的道德观和是非观。是以,绝对不会做出残害血亲手足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
沈韵拥有沈映雪的全部记忆的情感。
——反之亦然。
所以他清楚知道,自己和沈映雪,除了性别和具体的某些经历所有不同之外,几乎就像是在眺望镜中映照出的另一个自己。
相较之下,沈映雪的这个表弟和黎宵,抛开性别和相貌不谈,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因此,沈韵合理怀疑——
眼前站着的也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黎念】,而是占据了这副躯壳的【别的什么东西】。
换做从前的沈韵,一定会对这样的猜想嗤之以鼻。
可是既然,这个世界上能够存在类似二重身这种怪谈级别的现象,还有……
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又活过来的喻轻舟。
那么,鬼怪附身人类也就算不上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
鬼知道那副人模人样的壳子里,此刻装的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思及此处,沈韵愈发坚定了不能将喻轻舟交给对方的念头。
“所以,你现在是拒绝把他交还给我的意思吗?”
黎念垂眸道,问的是沈韵,看着的却是喻轻舟。他的眼神很专注,目光中满溢着不合时宜的温柔缱绻。
若是单独来看,就像每一个满心装着爱人的普通青年。
如瓷器般美丽又脆弱的模样,更是教人动容。
沈韵却只感到对方的装模作样,着实令人反胃。
“他从不是你的。你和他甚至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韵冷冷道。
面对这样直截了当的拆穿,黎念也不生气,反倒是嗤地轻笑起来。
青年像是乐不可支地耸起肩膀,抱着肚子抖个不停。
十足夸张的躯体动作,配上像是闷在喉头的喑哑笑声。
仿佛舞台上突然失控的默剧演员。
——疯子。
沈韵厌恶地蹙起眉,冷眼旁观着对方抽风似的无声大笑,然后又陡然顿住,站直身体,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滴。
“……我说你家伙,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的话的?”
黎念终于再次看向沈韵,一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丝毫的笑意,阴郁地像是角落里化不开的潮湿苔藓。
“沈医生难道已经忘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可是你,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死路的啊?”
“……”
“由于你的傲慢和疏忽,你口中的那个喻轻舟,早就已经死掉了呀。”
“……”
“燃气中毒应该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吧,那个时候,沈医生你又在做些什么呢?”
沈韵清楚不应该为对方的话所动摇。可是,眼前却不由地浮现某些画面。
装修成浅色的会客室内,站在窗前失神眺望夜色的身影……
夕阳柔和的光线中,抱着胳膊在睡梦中不安地蜷缩成一团的青年……
站在墓碑前,盯着相片被雨打湿的少年……
画面最终定格在黑白的葬礼。
一切尘埃落定。
亲朋好友纷纷离席,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各问前程,各奔东西。
只有他还站在原地,在细雨中撑开一把雨伞,倾斜着移向身侧,却不知该举过谁的头顶……
可是……可是……
沈韵蓦然看向身旁的喻轻舟。
活生生,有呼吸,会蹙眉……不安的模样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如果【他】活到现在,应该就会是这个样子吧。
——不,这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
而且沈韵清楚地听到过,对方叫自己沈韵,那语气那神情再熟悉不过。
所以喻轻舟分明是记得的,记得他,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
所以,这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
“真可卑啊,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
“如果世界上真有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我又何必像那样大费周章地一次次杀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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