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痛饮了几杯,萧鸿辰略带醺意,手执醒酒茗茶稍作歇息。
“圣上。”康佑福进得西暖阁躬身道,“穆瑞在殿外给圣上叩了首,见不见?”
“引他去吧。”这便是不见之意,萧鸿辰笑了笑,“他到是来得勤,又给公主带了些什么东西?”
“回圣上,细细查看过,都是些滋补调理用的。均得用无碍。”
萧鸿辰抿一口茗茶,“这老儿……宫里能缺这些?也是他有心了。”他摆了摆手,“如何用度还是着太医吩咐,补过头也是不妥的。”
……
见着穆瑞,阿依夏照旧是欣喜的。
寒暄几句,穆瑞便将近来他得到的消息并昨夜苏赫回返一战的始末细细与她言说一遍。
“他着红甲赤铠?”
“是。听闻是圣僧当年自佛国请回的那具神兵。大力威怒金刚甲。”穆瑞的鹰钩鼻在茶盏上细细嗅过,抿品一口……如今时节尚早,这也算是去岁稍晚的新茶,知道她这里一应着用皆不差,便心下稳妥,这才又娓娓道来,“据说傍晚时分,殿下自西而来,赤甲红马却就似一团天火,身后近卫铁骑如乌云漫天……”
却就已像中原女子一般,阿依夏将手中的帕巾绞了又绞,已是圆润如满月的面庞上,眉眼弯弯的笑着,听着……
待穆瑞言说得口干舌燥,复又以茶润口之际,她才好像回过神来,“上下都是红的,好丑……黑氅呢,穿着没?”
“这个……肯定穿着的。”穆瑞胡乱应下。
“嗯。他就穿那件黑氅最帅气……我跟他说过,不许脱。”
穆瑞望着她一副痴迷的模样,笑着点头。
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他凑近了身子,低低声量近不可闻,“可有一位侍女,唤作春桃?”
阿依夏蕙质兰心,当即便知道他所言何意,便拿眼望他。
穆瑞冲她重重的点点头。
随即起身,转在她面前拜俯道,“如此,草民告退。公主殿下自当保重。”
阿依夏将要起身,穆瑞赶忙拦住,“公主随意唤一名宫人引草民出殿就是。”
她便依言唤来春桃。
……
穆瑞随在一名身量轻盈,看着甚为灵巧的宫人身后来在院中。
他似随意的观看院中景致般顿了顿脚步。
春桃便也只好随之脚步一停。
“你家里上下十二口。”穆瑞捂着嘴角轻咳两声,没头脑的轻声道。
春桃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便身子一滞。
“现如今,皆安顿在我拓石居的几处庄子里,吃穿用度这一世无忧。”穆瑞轻抬脚步,缓缓而行,“你老父在年节中痨病又犯,我着人安排,已是调理的差不多了。”
春桃最是伶俐,她面色转白。
她不认识他,却知道他是谁,到此时她已知这位京城巨贾言中之意。
她瞥一眼四下无人注意,便又轻又快的冲穆瑞低低施一个万福。
只她这番机警的作态,穆瑞便满意的点点头。
如今佘姆母不在,公主身边定要有个可心当用之人……为此他已是煞费苦心。
快至院门之际,穆瑞似回望披香殿一眼,并无丝毫温度的平声淡然道,“你是顶聪明的。若是公主的身子有些什么闪失,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就张罗着为这十二口子收尸吧。我只管养,不管埋的。”
春桃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顿现惊惧之色。
“所以你要对公主上十二份心,尽十二分力。家人你也不必费心去找,我安顿下的,你着人也打听不到。不过我若知道你打听一次,便死一个。我是谁,你很清楚,我说的话,作数。”
院门前,穆瑞笑着对面上已血色的春桃朗声道,“那就谢过姑娘相送。”
……
回在自家府里,晚间有事无事穆瑞照例要去书房小坐片刻。
这已是他在大夏多年养成的习惯。
最早先,他也搞不大懂,大夏的世家子均要在宅子里设一间书房究竟有何用处。他仅是模仿其制,起了这么一幢二层小楼充作书房。
他有的是银子,自然是要起楼的。
慢慢的,他便了然书房之用。
书房相当的讲究,不仅代表了主家的品味和修养,也是一日操劳之后,偏安一隅,躲进小楼看书习字,是一处难得的静心休憩所在,亦是任何人都不可轻入的密室。
燃起灯烛,下人便自退去。
穆瑞在太师椅上安坐许久。
他望向屋内设摆的茶案,左右两席。
恍若当日,苏赫在坐的模样依旧还在眼前。
素伦公主,可以放心了。
当年他豁出性命,乘夜送出京城的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如今,已是晋王。
享誉京城,威震天下的晋王千岁!
一念至此,穆瑞心下妥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然则,他始终在心底里有一份隐忧。
苏赫和宫中这位始终没有份位的阿依夏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公主来自他的母国高昌,亦是族长特意交代要好生照看的,这都是应有之意……可这穆青自军中次次往来的秘信中,皆要他悉心照料公主,此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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