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似水煮当归,这是武夷山的上品岩茶——铁罗汉!”泽庵将鼻尖更靠近了几分,细嗅这这股他找寻已久的香味。
“我没猜错的话,禅师此来中土,寻的就是这个野茶吧!”夏子桀也不吝啬,那包茶不过二两,却已经全部落入壶中,随着沸水不断翻滚。
泽庵却将注意力从茶上移开,抬眼看向了夏子桀,也不知就这样静默的看了多久,直到夏子桀把壶从炉上拿开,放到了那小竹桌上。
“铁罗汉乃乌龙中的极品,小僧遍寻福州,访得不少好茶之人,都未寻到这茶,居士又是从何而来?”
泽庵并没有去动那壶茶,哪怕他曾寻了这茶很久,甚至因此犯了痴念,此时也没有再去看那茶壶一眼。
“我们有句话叫财可通神,所以我弄到了这铁罗汉,也正因为财可通神,夏某才有机会与禅师同船渡海!
我不仅是个好茶之人,还是个好分享之人!”夏子桀微笑道,随即抬手示意,指向了那铜壶。
泽庵一直严肃凝固表情终于展开,且逐渐变为笑意,再没有任何的疑虑,迫不及的取了两只茶杯酌茶。
夏子桀如吮米汤一般细细品下,泽庵却是一口饮尽,然后就闭眼感受着口中的余香和回甘。
夏子桀见了大笑道:“禅师既然好茶,难道不懂茶道?在中原结识那么多的好茶之人,若是他们看见禅师这般煮茶喝茶,怕是要破口大骂,极尽讥讽了。”
泽庵沉醉的表情瞬间被打破,当即惋惜道:
“居士此言差矣,茶道本是用茶之礼,品茶之道,是以天地中和之气为本,乃治世安邦之风俗。
今人皆以其为邀客会友之媒、饮食之乐、口腹之助。
甚至尽茶室之美,集珍器之品,来夸耀自己巧妙,嘲弄别人愚笨,此实非茶道之本意。”
“哦,禅师的意思是?”夏子桀故作疑状。
“茶道起山野隐士,君子贤人,自唐宋便传入东瀛!
如今中土的茶道尽是这般的世俗气息,空有其形,失了本真,小僧虽懂这种茶道,却不屑用之。
就似修行的僧道,一旦染了红尘,就污了道心,只空剩下一副仙风道骨的皮囊罢了。”
泽庵说着还要去拿瓢酌茶,夏子桀却一把夺起了铜壶,让泽庵舀了个空。
“居士这是何意?”
泽庵有些不悦,心道是自己一时妄言中土已无茶道,惹怒了夏子桀,心中也有些暗暗后悔。
“我觉得禅师说的有道理,但这茶也是红尘中的茶,我怕污了禅师的道心,还是不要喝了吧!”
夏子桀笑着说道,一边又给自己酌舀了一杯。
“红尘中的茶?”泽庵口中喃喃,不知不觉自己放下了茶杯。
“我知道禅师追求的是内神,是道,你不屑于世俗中人把茶道变成了一种技艺和炫耀的资本。
但这茶终究还在红尘中,你可以追寻自己的,但不要否定别人的。”
夏子桀学着泽庵方才那般,一口饮尽,咂咂嘴又继续说道:
“如何礼,如何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单纯的为了这其中的味道。禅师煮茶喝茶的方式没错,但心已经错了!”
夏子桀一番大道理说的泽庵呆若木鸡,陷入了沉思。
其实意思说白了大家都是红尘众生,不要老拿着你那副修行人的优越感,心到了才是真正悟道。
不然和那些把茶道变成繁琐礼仪,当做炫耀技艺的俗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直到夏子桀第三杯茶品尽,泽庵才回归神来:
“居士实在大德大智,一个真正的修行人,不该有这般重的分别心,倒是小僧着了像!”
“太上忘情非是无情,忘和无只一字之差,但确是重获新生与自取灭亡的两个极端!禅师有大慧根,一点即通。
你能明白自己还是个人,还有一颗人心,就有资格喝这壶红尘中的茶了。”
夏子桀笑道,又把手中铜壶放回了竹桌之上。
这次泽庵禅师的神情恭敬了许多,静静的看着夏子桀为其酌舀茶水。
“我听闻禅师单以手谈招式技法的方式,赢了慈济寺一众僧人的武功,深以为奇!
我不仅好茶,更是好武,禅师可否成全,或是引荐一下尊师?”
泽庵的第三杯茶见了底,夏子桀才正式说明了来意。
“哈哈哈,居士莫要打趣,吾师从和泉大安寺的文西洞上人,他修的乃是曹洞宗。
文西师父崇敬喜好中土文化,小僧亦受其影响,但我师徒二人皆不喜杀伐之道,所以并不习武!”
泽庵说着,深深吐息一番,吐尽了最后一丝回甘之味,双手撑膝,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禅师与尊师都不习武,那禅师的武艺理论从何而来呢?”夏子桀不解道。
“新阴流有位剑道宗师,名柳生宗矩,宗矩便是小僧的挚友,吾亦曾与其以禅论武!”
说道那宗矩时,泽庵禅师眉间又浮现起了丝丝哀怨。
夏子桀却惊声道:“柳生但马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