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郎中,对灵岳的疑难杂症根本束手无策,正没头绪,又来了一个,跟中邪一样,瞪着大眼,张着嘴,却丝毫没有意识,怎么叫都不应。
前面那个看着没什么症状,却无从下手,后来的这个虽然看着吓人,但是能救,老郎中说,“急怒攻心,气窦闭塞,看我来扎两针!”
老郎中掏出家伙事,搂起秦书生的衣袖,在每条小手臂上并排扎了三针,过了没一会,秦书生手指蜷缩了一下,突然眨了眨眼,老郎中喜上眉梢,叫一旁穿红衣裳的小伙,“再给他灌上一口酒。”
陈错赶紧叫店家给上了县里能找到最好的酒,老郎中拿着酒碗往躺着的那人嘴里灌,可是灌不进去,全洒了,老郎中急了,这可怎么办?
那红衣小伙抢过酒碗,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在嘴里含着,却不咽,低头趴在那躺着的人脸上,嘴对着嘴,缓缓地给他送下去,老郎中多亏是手里没拿什么利器,只是两根银针,要不脚面子非得削成两段不可。
那躺着的突然就给激醒了,呛咳着坐了起来,满脸惊慌,四周张望,屋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秦书生蹭的一声就往地上蹿,没料到腿脚无力,又倒下来,连带着把陈错都给拽倒了,却一刻不停,赶紧又站起来,将将稳住腿脚,“快!阿错!快走!咱们去截住他!”
陈错疑惑,“截住?”
秦书生点头,“叫朱敞一起去,施即休要跑!赶紧去!他这人,遇到点事就要跑,晚了就赶不上了。”
陈错赶紧叫着朱敞三人一起,跑到铁匠铺一看,果然已经人去楼空,东西收拾得十分简略,好些东西都在家里散着,门口有车辙印,还好带了朱敞,追踪一事上,朱敞这七八年的侍卫首领,简直是得心应手,三人呼呼呼就上了墙,朱敞在最前,白衣红袖在身后跟着,像三只鹞鹰,只能听见他们翅膀煽动风的响声。
一路追出了县城,旷野寂静,远远地听见了赶车人的吆喝声,三人又加紧步伐,秦书生似是力有不逮,被陈错用力拉住,才没掉了队。
一架小马车,正疾行在一侧山壁下的小路上,三人落地,分别堵住了小马车前后和另一侧边,朱敞在后,秦书生在侧,陈错挡在正前方,翻身落地的瞬间,徒手夺过那马儿的缰绳,用力一拽,那马儿嘶鸣一声,两条前蹄跪在了地上,扑腾起一片尘灰。
赶车的铁匠由于马车急停,滚到了地上,车里的女人探出头来,一看这俩人,犀利地大骂一声,“阴魂不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秦书生喘着粗气,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王红参,眼神却看向朱敞,还没等他那句“把这女人给我打晕!”说完,朱敞已经把王红参从车里薅了出来,掼在了地上,一拳砸在她脑门上,王红参晕了过去,车里传来小儿哭声,朱敞转身又上了车,把那小童抱了出来,轻抚后颈,那小童也昏睡过去了。
这下就剩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铁匠,和围住他的三个人。
铁匠十分狼狈,全身沾着泥土,站不直,喘着气,秦书生走到近前,“即休!此刻没有旁人了,有什么不得已的话,你跟哥哥说,你若有苦衷,哥哥替你分担!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
那铁匠叹着气,揉着好像跌伤了的手腕,声音有点沙哑,“老秦,我没什么苦衷,我就是变心了,堕落了,变坏了,你放过我吧。”好似十分无奈。
“怎可能?”秦书生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不沾尘埃心高气傲的施即休,独步武林天下无敌!怎么可能——”
一句话没说完,红袖忽地飘了过来,一个大嘴巴扇在铁匠脸上,铁匠险些被拍倒在地,他不还手,也不抬头,只把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黄土路上,陈错揪过铁匠的衣领子,恶狠狠对他说,“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自己要死要活没人拦着你!但是你欠我妹子的,你必须还!若还不了,拿命来偿!”
铁匠脑子里转着圈,沈西楼的妹子。
朱敞在身后冷眼看着,秦书生一脸痛惜,“即休啊!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恨我,也罢!灵——”
一个灵字刚冒了头,铁匠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啊——啊啊——啊——老秦!你不要说!我不想听!不要告诉我!”身体拼命扭动,想挣脱陈错的手,陈错哪给他机会,一手揪着不放,另一手啪的一声又扇了过去,“我答应她找到了你替她揍你一顿!”说着便手脚齐上,把铁匠按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拳头噼里啪啦落在铁匠的头上脸上,铁匠发出几声闷哼,却也没喊疼。
那如期而至的痛感,好像把麻木的铁匠果真砸醒了一点。
他的心还没死之前,曾日夜怀念那些跟秦书生快意潇洒的过往,忽而又觉得此生再不能相见,心里痛得像掉了底,他不是不盼望重逢,但是他害怕,他现在这样,哪还配得上那些人?
然秦书生还是个能想的人,想起来,不过是有些难受,难受久了,就慢慢习惯了,渐渐他竟有些期待那心里抽筋一样难受的感觉,好像那是唯一能证明他曾经以施即休的身份活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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