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已是年末,丁小鹏来到省体工大队自费训练已经持续到了半年多时间。
加入到男队训练中来,他和李健几乎又复制了参加女队训练时的前半段场面;一开始他们根本跟不上这些健全男队员的速度和节奏。
好在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了,对前景还是充满乐观。
知道总有一天会跟上团队的速度。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个月后,他们追到了不再被最后一名男队员套圈;五个月后,他们就能做到不被最快的男选手套圈了。
连续的四百米跑,他们也能稳定地保持在一分钟左右,很多次,冲进了一分大关。
但反超那些男队员是无法想象的,这一点不光李健不敢想,丁小鹏干脆不去想。
丁小鹏虽然已经不是最初的弱鸡,但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狂。
当年的他,认为仅凭意志力就可以无限接近于克服所有困难,战胜一切对手。
事实证明,这种一厢情愿的动力是有限度的,想象可以无限,行为无限却根本行不通!
他已经承认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在唐家洼村,支部书记丁罗洋用另一种能力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道,自己貌似不喜欢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其实是不擅长怎么去迎合形形色色的人。
在他目前的人生词典里,还没有迎合这个词汇,他唯一奉若圭臬的还是胜者为王和强者为尊!
但在运动场上,他已经很不情愿地看清了一个事实,你可以凭借不服输的意志,凭借刻苦训练和拼搏,超越与你身体条件和天赋差不多的对手,但你很难逾越和你不在一个量级的对手。
这些肢体健全的男运动员,是从健全人中选拔而来的佼佼者,实力绝对出类拔萃。
而残疾人的基数要远小于正常人,所以,像自己这样有一定运动天赋的残疾人运动员,和健全女队员抗衡一下还可以,但要想战胜那些健全男队员,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发现,这么想时,虽然内心认可这个道理,但情感深处却总是隐隐作疼。
残疾带给他的自卑,让他太渴望无限脱颖而出,让自己站在最高处,俯视所有人!
这种感觉就像身体里藏着的一只怪兽,时时狂躁跳跃,啃噬着他的内心,而他自己又完全无法控制,甚至时时加入到这种狂躁之中。
所以,当他自认为光环弱化时,他就羞于见人;当丁罗洋运用太极手段巧妙地挫伤了他的锐气,他看清了,也想明白了,但他做不到坦然接受!
前几天,父亲来电话告诉他,大鹏哥哥的病有了好转,面色红润了,晚上很少再被噩梦吓起来,说话时,声音也有了底气。
当他听父亲说这是遵循了老中医的嘱咐,并没有逼着哥哥吃药,而是不再限制他的行动自由,让他随便玩随便走出去时,脑海里立刻条件反射般映现出哥哥丁大鹏奔跑的身影。
直到今天他依旧对那是不是哥哥而心存疑虑,更倾向于那就是哥哥的身影。
不过,哥哥的病情好转是个好消息,这让他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但当他和父亲说今年过年不回家时,电话对面的父亲明显紧张起来,语气里是满满的疑问和不解:“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呢?你已经出去大半年了,村里很多人在问你呢!”
“再有人问,你就告诉他,队里训练紧张,过年不放假!”他冷冷地回答了父亲的询问后就把电话挂了。
对于父亲,他不想说太多,就像他不能问哥哥丁大鹏太多事一样;在他心目中,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哥哥是个病人,他不能给他们太大压力。
经历了国家队落选的挫折之后,他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家里当仁不让的顶梁柱,要坚强地挺着,而且挺得越高,就会赢得更多人的尊重,父亲在村里就能避免被人欺负,活得更有尊严。
他对自己选择春节不回家感到理由很充分。
别人休息的时候,我更要努力训练,我就会比别人更强!
他相信,等真正入选了国家队,拿到更高层次比赛的金牌时,再回到村里,所有针对他的疑问都将会不攻自破,烟消云散!
李健却没有丝毫响应他的意思,早早买好了回家的车票。
但他很善解人意地对丁小鹏说:“老弟,我回去就催着爷爷问外公的事,你就安心在这里训练吧。”
丁小鹏马上阻止他:“别,过年就是过年,别吵爷爷,让他老人家安安稳稳过个好年。”
赵坤教练也要回家过年,队里也在流传着这个年轻教练春节期间要结婚的消息,而且是令人艳羡的国际旅行结婚,据说是一趟浪漫的欧洲之旅。
直到临离开体工大队,赵坤教练才告诉丁小鹏实情,并且告诉他,等过年回来时,将和韩丽芳老师一起请他和队员们喝喜酒。
赵坤已经知晓了丁小鹏要独自留在队里训练,既没有鼓励他,也没有劝说他回家;只是一再嘱咐,训练时注意方法,避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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