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叫了辆洋车去平遥。
至于车费,上车的时候给司机说了到地儿给。
到地儿后司机拉着我要,我说卖了东西给。
他等不了唧唧歪歪半天,我索性耍起三青子。
“要你就等着卖了东西给,要你就能耐的把我给扒了。”
司机无奈,操爹骂娘的走了。
什么叫江湖,这就叫江湖。
万分无奈的情况下,总得使点“歪门邪道。”
死抱着仁义礼智信那套牌坊,活人都能叫尿给憋死。
我在平遥逛了一圈,找到个坐商。
挂牌古风斋,我看门口下了板子,才走进店铺里。
“哟,爷您里面请?”
店铺的伙计招呼了一声,侧身站在我身后。
不卑不亢。
“爷您是请货呢还是匀货?”
这行事不像菜市场,开口闭口的买卖。
落了俗套。
几百上千年的东西都是文化的沉淀。
哪怕一个小瓶子在行事里人看来都是沾了灵性的。
上层里的坐商,拍会都说“请进来”,“匀出去”。
夹包袱、撂地摊的口头交谈,说的都是“迎”或“出”。
至于铲地皮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根本就不是同行在交易,你给卖主说请啊匀啊的,他们也听不懂。
还不如直接说一句这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多少蹦子可以给我,来得实在。
我瞅了眼铺子里的货底子,不急不缓的对伙计说道:“匀一件!”
铺子后面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穿长衫子的中年男人。
“先生,鄙人是这古风斋的掌柜,王传庚,您里面请茶。”
王传庚招呼了我一声,让伙计去沏茶。
临了还不忘嘱咐伙计:“别让生客撞进来。”
我看这掌柜的正主都出来了,也没有继续绷着。
“那我就要好好尝尝王掌柜这壶茶了。”
王传庚将我迎到后面的桌前坐下,和我说道:“先生哪里来?”
他这话平平无奇,像是简单唠嗑,其实是在套我话,问货路子呢。
我笑了笑说道:“太谷来的,没办法家道中路,只能匀些祖上的东西过活,王掌柜的见笑了。”
王传庚听后笑着张脸对我说道:“三穷三富,有什么可笑滴,先生货带来了吗?”
我从怀里拿出青花山石画瓷盘,摆到桌子上。
伙计的茶也端了上来。
王传庚挑眼看了一下盘子,脸色微微动了动。
随后拿起盘子仔细的瞧了起来。
“东西对,可没了款,这……”
王传庚也是老江湖了,明明看到盘子的时候神色就变了,却还死绷着。
我笑了笑既然你绷着那我也绷着。
我看谁先绷不住。
“可惜了,东西看来只有放摊子上去了。”
我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这句话却是说给王传庚听的。
王传庚没有什么响动,继续绷着,不说一句话。
还绷?
我看了眼盘子,站起身来抱着盘子作势就走。
王传庚终于是绷不住了。
“先生,雍正爷的东西放摊子上去糟践了。”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叹恨的说道:“问题是这东西现在就是个棒槌啊。”
王传庚陪着笑脸道:“货没了款,确实是不好出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先生多少才肯割爱?”
我走回桌前,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五千的数。
再往前七八年,十来年的光景,那都是袖袍子里论乾坤,五根手指谈价钱。
王传庚看了眼桌子上的数,摇了摇头,伸手拂去。
写了个八百。
这个数与我之前心里预估的也差不多。
但我现在缺钱,还是想薅一点。
我看着桌子上的数对王传庚说道:“这差得有点远,王掌柜这单生意怕是要翘了。”
王传庚脸色变了变道:“这翘不翘的咱们可以谈嘛,给你加二百凑个整。”
一千银元,真不少了。
但我想探探王传庚的底线,也摸摸平遥这潭水的深浅。
我看着王传庚说道:“外行人都说做生意喊价还一半,王掌柜的一半价钱都不给我?”
王传庚笑着脸道:“一半就真的高了。”
我看了眼桌子上已经半干的数,蘸着茶水添到了一千六。
“王掌柜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这一千六应该不会拒绝我了吧。”
王传庚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的青花山石画瓷盘,展现了一次行事人的豪气。
“那我就花八百买这盘子,花八百买先生这句吉言了。”
豪气归豪气,不过他这话也是不卑不亢,有来有回。
既促成了生意,又没让我小瞧了去。
这平遥的水在我心中似乎有了个底。
我把青花山石画瓷盘放到桌子上,王传庚收货之后,给了我一张银票。
拿着银票出门的时候,我想起了明秋姐。
这是我凭她教我的本事,赚到的第一桶金。
“明秋姐,我一定会将黑玉貔貅亲自还给你的,我希望那天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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