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点点头,道:“本来不知道。但在紧急赶回大都城的路上,猜到了。你想啊,太平想谋害陛下多少次了?
有哪一次没被发现?又有哪一次陛下把太平给砍了?
我猜:我揭发太平,太平的脑袋也依旧会长得好好的。
其实那时候我就想辞官不干了。
只是陛下的命还得救。于公于私都得救。
然后陛下就会补偿到你们身上。我总不能让你们白白信任了我一场。
至于为什么是吏部尚书?
六部尚书中,唯有吏部尚书姓李。
而你已官至从二品,再想升,就只能是一部之尚书。能换谁?只能换他。”
“狄大人真乃神人是也。”
宋文深深地感慨。发自内心地感慨。
树上,彭凉也感慨了同样的一句。
然后道:“这下,杜家、窦家……还有许许多多含冤而死的百姓们、终于可以瞑目了。而还活着的人、压抑的情感也终于能得以宣泄了。他们会轻松地好好活下去了。”
真的,不得不服啊。
狄大人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预设的每一笔伏笔,都没人能预料得到、猜想得到。
他真的将人情、人心、人性,统统都算计到了。
狄映却是淡笑道:“我们的职责,不就是这个?唯本分而。”
其实这些在狄映看来,却是最顺理成章、而又水到渠成的事情。
无他,了解陛下就足够了。
不过也正因为了解,太平公主的事情,也的的确确伤到了狄映。
陛下其实说错了,狄映不是木匠,而是泥瓦匠。
他到处补啊、刷啊、填啊。都比不上陛下的养虎为患。
狄映累了,想歇歇了。
可惜,陛下不肯放过他。
就在陛下终于压不住众怒、而不得不砍了臧忠胜、田继革等不法官员、让杜玉娥等百姓们的冤屈彻底昭雪之后,一道圣旨,将狄映送去了彭泽为县令。
这道圣旨、由不得狄映不接。
就像他心里、没有除掉的那些坏人一样、由不得狄映就这么将他们都给放过。
就算一时有心灰意冷、也不会完全浇得灭他内心的某些坚持。
在家人殷殷惜别的目光中,狄映收拾了行囊和心情,踏去了彭泽。
彭泽,属江南道。
准确地说:属于江南西道。
和歙州、隔着彭蠡湖、两两相望。
不过江州挨着彭蠡湖、比歙州更靠近大都城。
彭泽县,就在江州的东北角上。东西最宽处约88里,南北最长处约114里。
不太大,但处于南北要道之上。且它的水系发达,是和江水相连。不但挨着长江,还与望江相近。
县里水田丰富、渔民众多。
彭泽县的百姓听说:狄映要成为他们的县令后,立刻日日扫街、引颈以待。虽然他们也很为狄大人叫屈,但这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大的好消息。
而街上的各种不法行为、忽然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江水都变得清澈了许多。
可百姓们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来狄大人的车驾。
就在猜测:狄大人一惯喜欢微服私访,这次肯定也是。说不定人早就到了,正满街儿地溜达着呢。
或者在哪个村头、田里,帮着看看庄稼、种种果树什么的呢。
于是也不急了。
只是一见到陌生人、就总也忍不住好奇地多看几眼。若遇人有事,也忍不住出手帮助一二。
更有甚者,大家都开始议论起了各种、此前奇奇怪怪的案子。
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微服私访的狄大人能听到一两句。
狄映确实已经赶到了。
也确实是听到了。
不过不是在村头田间、也不是在茶馆酒楼,更不是在街边桥岸。
而是在江边。
长江自西北方向的鄂州、一流而下,在江州拐弯、又爬山一样、斜斜向着东北方向的和州爬去。
也就是在江州这儿拉出了个南向的大兜状。
江州在兜底。
这让江州的防讯工作、成为了重中之重。
不过也因为此,江州的刺史一向是工部派任的、精通水利的官员担任的。
所以这堤坝很结实,赣水和彭蠡湖,也帮助分流,减轻负担。
狄映此时就坐在长江分流向赣水的岔道旁边。
钓鱼。
一个木扎、一顶斗笠、一根鱼竿,一个竹篓……
反正是在钓鱼就对了。
当然,这儿钓鱼的不止是他。
这里是个缓坡带,水面较宽、较大,水势较缓。很多人都喜欢来这儿垂钓。
五月黄梅季,细雨无日夜。
缠缠绵绵的、雾气一般的微雨,打湿着世间的万事万物。
也让鱼儿不停地翻滚、跳跃,或浮上水面。
有几个陪钓的、闲极无聊的人,扎堆儿坐在离岸边较远的地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嗳?你说,狄大人真能听到我们说案子吗?”
“嗨,哪不能啊?现在全县,你自己说说、哪儿还有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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