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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周栖野愣了一秒,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剑眉上挑,整个人蓦地染上散漫的笑,像古代吊儿郎当的少年郎,他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一字一句地问陈遂意:“诶,我听说你有个外号是阿拉丁神灯。那如果我后悔了,许愿重新回到过去,神灯会帮我实现吗?”
这下轮到陈遂意怔住。
萨摩耶已经被周栖野揪住,摁在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毛,这小狗舒服得咕噜咕噜哼哼叫。
周栖野歪着头望陈遂意,脸上的表情轻佻又随意。
看到陈遂意瞬间的呆滞,他眸里甚至闪过一抹得逞的狡黠。
陈遂意默了片刻,皱着眉回他:“你不是明知故问?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闻言,周栖野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眼睛亮亮,声音轻快道:“哈哈,大小姐,你还当真了吗?我开玩笑的。”
顿了两秒,他又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有什么后悔的?周栖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撸狗的动作没有停,周栖野脸上没有一丝关于此事的遗憾与怨恨。
口吻太过轻松,以至于让陈遂意摸不准他真实的想法。
他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大雾里。
其他人只能雾里看花。
看到的,都只是他愿意呈现出的片面。
可陈遂意不一样,她想知道的,是他最真实的心绪。
于是陈遂意摇头,神情严肃地说:“周栖野,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地问你,答应篮球比赛这件事,你真的不后悔吗?”
被队友暗算,莫名其妙丢掉进国家队的机会,因为负伤迟迟提不上去成绩,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过就是因为答应了一句挑衅。
对于这所有的不公与恶意,周栖野真的不后悔吗?
陈遂意觉得,至少自己做不到。
她向来睚眦必报。
所以做不到不后悔,做不到不怨恨,做不到同那些人和解,更做不到放过自己。
陈遂意如此,那么周栖野呢?
真正被苦难光临的周栖野却只是笑,笑得眼睛弯成了细细的线,整个人看起来纯真又简单。
他摇头,终于也变得正儿八经起来。
“陈遂意,我没做错什么。”
周栖野认认真真地回她,“让这件事变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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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陈遂意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周栖野无比郑重地告诉她,他没有做错,而让这件事变得错起来的,是那些人,不是他。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没必要。
所以周栖野不后悔。
陈遂意突然想起了周栖野的那次采访,记者问他有没有因为选择田径而后悔过,他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这个人好像总是这样。
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桩桩件件,他似乎从来没有后悔过。
陈遂意眸色复杂地望着如此坚定的他,顿了许久,才轻轻问他:“周栖野,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后悔过?”
周栖野理所当然地点头,“对。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
因为他的回答,陈遂意再次陷入了沉默。
两人沉默地对视,只有萨摩耶不明所以地吵吵闹闹,一个劲地呜呜呜叫。
周栖野向来敏锐,他很快也察觉到了陈遂意的不对。
“大小姐。”周栖野抱着萨摩耶开口,问她,“你是在后悔什么?”
后悔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你在后悔什么。
陈遂意忽觉几分恍惚。
她蓦地想起了听到父母死讯那天,天空突然下起的那场大雨。
赢得比赛的喜悦与兴奋在那一刹那被大雨浇灭。
庆功宴的热闹显得格外荒谬与可笑。
酒杯从蓝发陈遂意的手中掉落,“碰”的一声,支离破碎,在地面七零八落。
当时所有人都在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事,临时要回国一趟,让他们玩得开心。
后来,陈家的丧事传到了每一个富家子弟的耳中。
关心她的,讨好她的,熟悉的,或是陌生的,所有人都怜悯地望着她,对她说:“陈遂意,节哀顺变。”
所以其实至始至终,没有人问过她,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我行我素,把父母的担心抛之脑后,非要玩赛车。
后不后悔参加那个比赛,错过父母的最后一通电话。
后不后悔她在庆功宴上潇洒举杯,而至亲却在巨痛中踏上黄泉之路。
后不后悔。
陈遂意,你后不后悔。
过了好一会,陈遂意才轻笑了一声,恢复如常,望向周栖野,看他微蹙的眉,然后轻描淡写地回他:“我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笔带过的背后,是无法磨灭的苦痛。
陈遂意比谁都后悔。
如果早一点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爸妈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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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周栖野还在纠结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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