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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袋中人 炎龙子张擎 1944 2024-05-30 16:08

  上海旧时里弄内的家庭,一格儿一格儿、一亭子一亭子相毗连,屋内一旦吵架,四街俱闻。虽隔着逶迤的石墙,外人也如临现场,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这里狭促地闹个不了,江枫这里晃晃悠悠地骤然落入了一种四顾晦暝空蒙的空间。雾霭团团,江枫真觉得只要自己一伸手,就可以从周围随便哪处一抓就捏出一把水来。

   他还道自己就快要醒过来了,以为梦境就已告终,谁知,迷蒙了一会儿,少时,眼前又是一副异域之景。任谁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大漠的风景,是新疆,正是他江枫在“袋子”异空间早已熟知的马仲英故事的新疆!

   江枫这么心想着,好歹仍没有从梦中醒来,又堕入了新的梦境——便是纪子修此前的经历,他是怎样变成了极害怕日光的吸血鬼呢?请读者拭目以待。

   话说,马仲英入苏联,未几,遭苏联人设计害死,他的旧部一门星散。几个头目各自为阵,苦苦与盛世才的省军周旋。他们庶几陆续被省军和苏联,联袂消灭,“鸭子”旅长马生贵所部,经苏联领事馆策反,又见苏联出兵干预,联军陷于包围,大势已去,就宣布率部起义,投降了盛世才。

   不久之后,盛世才歹毒地派人把卅六师的连、团、旅级的军官用汽车或飞机运至阿图什的戈壁滩,统统处死。

   ……

   民国二十六年的冬天,满天洒下大雪,雪花覆盖黄沙,阿图什的戈壁滩上,一片白茫茫。迷蒙的天地之间,扬起一股巨大的白烟柱,黄沙莽莽,一望无遮。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烟柱的底端竟是一辆黄底木质的六座汽车,破冰滑雪,在广漠无垠的原野上卷尘疾驰。车上坐着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匍卧在后座,满身血污,一见便知身受重伤。广袤的黄沙白雪,令得这乘轰隆隆山响的“机器马儿”,也显得孤零零,肃杀苍茫。车行甚速,比子弹还快,恍如离弦之箭,风雪夹着沙砾,扑打在车上二人的头面身上。

   后座上匍匐的那人面色衰羸,形容憔悴,先自昏迷,风雪既大,沙海狂拍,那人似给沙砾刮得疼醒了,猛地大叫了一声,其声凄厉,惊恐至极,即令风声呜呜,也掩不住霹雳惊天。开车的听到声响,大吼道:“莫乱动,好好躺着,目下已脱险了,你莫惊怕!”那受伤者略清醒起来,不再叫唤,吭吭哧哧,呻吟不止,混身兀自颤抖。诸位看官,这受伤的人正是我等的老相识,三十六师“鸭子将军”马生贵的便是。列位想必要问,这马生贵非是给盛世才这老杀才暗害了么?怎的还活着不成?笔者关子略卖卖,实不相瞒,鸭子将军命大福大,竟临危遇着救星,突施援手,捡回一条性命。

   且说那汽车行不多时,北风转紧,雪势漫天,车皮之间,缝隙无数,二人虽身在车厢内,怒风四面灌入,人却如浸在风雪里相似,顶风冒雪,奇寒彻骨,苦不堪言。塞外大漠,平野茫茫,追踪极易,尽管奇寒彻骨,汽车不敢稍停,尽汽油开去。马生贵肚腹中了一弹,血已凝结,伤口处冻得发黑,浑身颤栗,四野茫茫,不辨东西,激灵一个接一个,抖个不了,望着开车那人的背影,又自想起适才获救的经历。

   原来这日正是盛世才手下给马生贵一行的三十六师军官秘密行刑的日子。“鸭子将军”和勤务兵一行人尚蒙在鼓里,坐着省军的军车,一路颠簸,驶入沙海无垠的戈壁滩。车行了一天,天擦黑了,才到地头。车一停,省军就将手无寸铁的三十六师军官们推掇下来,滚得一地。马生贵见省军士兵衣衫敝旧,有些还是“和田帕夏”投诚的士兵,头上都戴着红帽子,或用红布、绿布缠在头上,留着长发,不伦不类。但他们拿着老式来福枪和各式各样的大头棒,凶神恶煞,虎狼似的狠劲儿,马生贵心下已自了然,心知成王败寇,三十六师横行南疆数载,向是他盛世才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投降省军后,盛世才虚与委蛇,好生相待的嘴脸,他马生贵自知其虚情假意,盛世才灭口杀人,自是迟早的事情。此时大难临头,他倒是心头一松,终于要交待了,反而得着一场大解脱。

   他身陷沙砾,尚未爬起,耳畔枪声已起,省军士兵纷纷开枪,噼里啪啦,犹如爆豆,血肉横飞,三十六师军官弁牟,陆续尸横黄沙。其时夜色漆黑,沙漠就像夜晚的大海,黑得更见鬼异。马生贵随马仲英出生入死,十来年间,日日征战,早将生死看得淡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眼瞅着同伴殒命,却也自伤其类,悲从中来,泫然欲涕。

   一名红布裹头的士兵端枪指住了马生贵的头顶,鸭子将军闭目待死,一动不动,只等听死前最后一声枪响。便在此时,那士兵忽地身子一抖,马生贵伏在沙子里,头顶对着他,并未察觉,兀自闭目静候。忽听边上一兵喊了起来,他才睁目抬头,却隐约见那士兵端着枪,一动不动,而身边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周遭黑魆魆的,甚么也分辨不清,只勉强看到黑影轮廓,可那人却绝非士兵,显然是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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