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那只狗还在狂吠,只是渺远了许多,像是隔了一堵墙。
我全身泡在那滩脏秽里面,腐坏的枯叶,扎得手臂和脖子奇痒、生疼。
程瑶叠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刚死的尸体。
最要命的是,我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除了左上方一个颜色略淡的小点——那是井盖旁被刨开的泥土,可以让鼠王和鼠怪自由出入……
就是那个破孔,陈局,我一开始用手电筒往里照的那个。
“肖冰?”程瑶动了一下,开始挣扎着起身,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立刻作答。
一想到盖头合上了,出路断了,便紧张到透不过气来。
“我们都出不去了。”她过分平静地说,只是在阐述当下的事实。
那只盖头很硬很紧,在外面抓着把手,也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其扳开。
而下边没有任何借力,它还顶在头上起码两米多高的位置,徒手打开是绝无可能的。
“我试了两天。”
她又说,“真的没法开,除非你有撬棒之类的东西,可以顺着那被刨开的破孔……”
“我有。”
“你有?你有撬棒?”
“差,差不多吧?”
那把银质的双截棍,我分明是带下来了。
在试图唤醒程瑶的时候,又将它顺手放在了哪里……
是哪里呢?
本来应该是极好找的,这阴井底的黑暗却给我们徒增了难度。
“肖冰。”
“什么?”
一个硬物怼上我的肚子,我无意识地一躲,结果撞到了后面的边壁。
“我找到了,你的双截棍。”
那冰凉的触感,搁在我的胳膊上,我小心地接过,生怕失手。
“我是不是怼到你了?”程瑶问。
“没事。”
“疼吗?”
“不。”我说着,摸索到那几条扶杆,朝上爬去。
时间一久,眼睛也算适应了黑暗。
我对准那个破孔,把合在一起的双截棍插进去,找到适合的角度,试着撬动。
这要费点时间,我意识到。
虽说不是希望全无,但在短时间内,无法撼动这么沉重的根基,需要一点点地使之偏离轨道,然后一个蛮力,方可撬开。
然而,那群老鼠,和与其相连的鼠怪,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
我心里明白,若是它突然回来,而我却还没把井盖撬……
可是会死的,那无数的尸体告诉我,那只小东西杀起人来可毫不留情。
除了程瑶,它不会动程瑶,事实证明,只是用她来满足自己离奇的私欲……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棍子堵住了仅有的微光,这里暗得吓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程瑶的声音比往常清楚得多,“嗯?”
“说来话长……也不长。”我想了想,组织语言,但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我碰巧遇到,又跟踪它找到这里的。”
“为了救我?”
“可以这么说吧?”盖头微微撼动了,我继续用力,“那天在肯德基里……对不起啊,我那个抽风了,胡乱说的。”
意料之外,程瑶开始哭,嚎啕大哭。
我吓得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看来是真的没错了,我鲁莽的羞辱间接致使了程瑶的落难。
想着,我悔恨交加,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就等着这句话呢。”程瑶说,我一愣。
“什么?”
“你的对不起啊!”她这么说,又开始哭。
“你知道我为什么撑到现在吗?我本来一秒也不想待下去的。只要反抗,那东西就会杀了我,但是我没有。”
“我想啊,就这么死了太惨,竟然被你这么羞辱,还没得到一个道歉,太惨了不是?我、我、我咽不下这口气的……”
她的情绪太过激烈,以至于开始打嗝,干呕。
所以,综上,是我让她活到现在的?
“对不起。”我又说。
“你得继续了。”听语气,她是稍微平息了一点,提醒我,“把那个盖子撬开。”
我继续。
那盖子十分顽固,我一点点地撬动着。
这是在跟死神赛跑,没错,可不能有半点的失误、和怠慢。
但我怕自己赶不上了。
会死在这里,换句话说……如果真的会死在这里,在死之前,我必要搞懂一些事情。
“所以,是因为我吗?”我朝下问道,“我间接地让你,这,这,这样了?”
“不是。”半晌,她回我。
我继续扳动着撬棍,等她的下文。
“这跟你没关系。”她告诉我,“只是恰好等到它的时候,没有带任何防具罢了。”
程瑶说,那是一把瑞士军刀。
每天晚上,她都会随身带着。
“垃圾房里有一堆猫狗尸体,你应该知道了吧?这就是我说的线索。”
是的,自第一起命案发生以来,程瑶每晚都会在小区附近游荡,揣着军刀。
她觉得那只鼠怪应该可以顺着气味找到她,事实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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