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不信神鬼之说，却仍然被这一幕吓着了。

　　 他拿手里的刀捅向这半张脸，可对方不仅没有受伤，甚至在意识到李良的行为后，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李良的心脏急跳，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闭上眼睛，做几个深呼吸。

　　 转头，转身，用手摸。果然看不见，摸不着。

　　 只有用余光能见到它。

　　 李良沉声问，“你是谁？”

　　 没有回应。

　　 李良又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仍然没有回应。

　　 李良尽力保持余光的专注。见它从腰际的位置不断上升，直到它的眼睛与李良的眼睛在一条平行线上。它调整了姿势，脑袋不在横着，而是竖了回来。

　　 它的瞳孔是黑色的，有很多血丝。

　　 它的头发是稀疏的，干枯且弯曲。

　　 它的牙齿是残缺的，上面有黄色的牙垢。

　　 它的脸是丑的，皮肤松弛干瘪，五官比例失衡。

　　 它的笑充满了恶意。

　　 “呼……”李良与它对视，又重新问道：“你是谁？”

　　 它笑了。

　　 它把手掌塞入嘴里，小臂伸入喉咙，拿出了开关，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它离开时，脸朝后看，一直笑着。

　　 李良站在原地。

　　 他的心在嘶喊，追上去，追上它。它很危险，需要控制起来。但没来由的，李良迈不动脚。他的脚被对方的眼神和笑容定在原地。

　　 等它从楼顶跳下去，消失于李良视野里时，李良的状态才恢复正常。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追到建筑边缘，确定它的踪迹。

　　 不见了。

　　 李良回头按下开关，即使他明白这开关有问题。

　　 站在这栋楼上，他能隐约瞧见信号塔里的王克明。

　　 移动屋群固定了位置后，王克明立即尝试连接广播信号。这次成功了，“李良。”

　　 李良与王克明两两相望。

　　 “我知道刚才在你身后的是什么了，它是早期进入奇雾山的人类。经由……环境影响，发生了变化。我会继续尝试完成游戏，你注意它的动静。如果我想得没错，接下来就是人类亚种了。”

　　 王克明关了广播，定眼于游戏解说的文字上。

　　 上面写着，“完成成就其一，人类转变。集齐所有人类转变成就，将随机获得一次指定建筑位置移动机会。”

　　 “另外，请注意，由于触发人类转变系统，棋盘将发生变化。需等待一到两分钟。”

　　 王克明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游戏……放到山外，恐怕会引起风靡追随。”

　　 在王克明惆怅期间，李良回到了郭云等人所在的屋舍。

　　 郭云端了杯热茶给他，“我们听到王克明的广播了，是怎么回事？”

　　 李良说了自己的遭遇，对于如何发现那人的过程做了简略处理，但仍然令郭云与徐一峰感到惊悚。

　　 徐一峰打了个寒颤，“他一直跟着你？”

　　 “嗯。”

　　 “贴在你背后你没有察觉？”

　　 “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

　　 郭云沉默稍许，道：“我原以为在屋舍之间的移动才是你此次行动需要面对的困难，没想到……”

　　 李良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心里话。“在移动屋群里……我的行动快了许多，如鱼得水……”

　　 徐一峰打断他，“你是想说我们拖了你的后腿？”

　　 郭云白了他一眼，“你别说话。”

　　 “……”徐一峰以为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些意见。

　　 李良继续说道，“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了一体……”他绞尽脑汁作出形容，“就像在水里长了鱼尾鱼鳍，在天上长了翅膀……”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郭云道，“你知道发生这个变化的原因吗？”

　　 李良摇头。

　　 郭云道：“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可以去问问那个叫蛇鼠草的植物，兴许它知道一些。”顿了顿，她补充说，“或者诺列夫，根据王勇说的，他似乎是研究所里的一员。”

　　 “好，他们去哪了？”郭云提到王勇，李良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郭云把佛尔基引起的变故说了一遍，“所以我让他们过去了。”

　　 李良看向客厅的传送门，“就在这扇门后头？”

　　 “是的。你不能过去，我们得堤防人类亚种。”郭云道。

　　 “我明白。”他对徐一峰说，“把你的人集中起来吧，我们需要整合现在的力量。”

　　 “你也是。”李良为佛尔基解绑，“传送门后头的人暂且不管，但这镇子上的人需要你去联络。”

　　 佛尔基轻笑，“真是太好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助你？”

　　 李良摇头，“你可以不帮。”

　　 佛尔基盯着李良的眼睛，看得仔细。他在这双眼睛里什么也没看见。没有情绪，没有想法。他只是说了他想说的，那么应该也会做他想做的。佛尔基歪嘴问他，“你刚才跟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个人类的事情。”

　　 “真的。”李良道。

　　 佛尔基哼道，“好吧，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一致对外。”

　　 徐一峰斜着眼睛，没有评价。

　　 郭云再次确定佛尔基知道一些关于游戏的情况。

　　 李良对郭云和徐一峰说，“我们得把人集中到一座足以容纳所有人的建筑里。”

　　 佛尔基接话道：“镇上只有一个地方满足这个条件。会议大楼。”

　　 李良点头，“我带他去召集居民，你们俩一起行动。带上传送器。”

　　 “好。”郭云关了传送门，把方块装进外衣口袋里。“小镇居民大部分都集中在左边街上，如果王克明没有挪动屋子，那应该是褐色墙皮，连在一块儿的三栋楼。”

　　 “知道了，”李良嘱咐徐一峰道，“小心一些，这些屋子随时会挪动，还有那个人类，或者人类亚种。”

　　 徐一峰摆手，“知道知道。”

　　 随后，屋子里的人兵分两路。李良把佛尔基夹在腋下，出门奔向左街。褐色墙皮的三栋连体大楼非常显眼。虽是三楼一体，但一栋楼只有两层。李良远远便看见里头人影憧憧。

　　 到门口时，佛尔基要求李良放他下来。李良照做了。

　　 屋里的人打开门，看见佛尔基鼻青脸肿的样子颇为惊讶。

　　 佛尔基对他的视线不理不睬，走到屋内，说：“各位，麻烦你们和我们去一趟会议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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