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虚拟幸福

　　 “而我致胜的关键——就是万物血源。”

　　 “我视这种能力为……至高无上之物，尽管我非常不想承认，但这是可以让你们极速成长的秘籍。如果你不确定是否要彻底加入天堂福音的圣座，那么我会告诉你……这是你此生最后的机会了，同样也是我们身为人类的最后一张底牌。”

　　 “你们是想带着满腔热血，参与到反抗的伟业中死去，还是一辈子做个懦夫，沦为权贵们的奴隶？”

　　 大厅里瞬间一片沉寂，贵宾们与员工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微光散去，无数份制定好的资料纷至沓来，里面的内容异常清晰，为每个人量身定做，甚至还有大量成功的实验体数据。

　　 会厅里那个来自虚拟世界神明的独特光芒已经消散，留下的空间真实而冰冷，自日光灯亮起的光线中又有种恍如隔世的馥郁感，勾勒出众人茫然的面孔。

　　 无数人看着这一退场，几乎如同传说中的神话故事，光怪陆离的光影消失了，他们所崇拜的神明踏入未知的现实之中，等待底下的臣子做出决定。

　　 他们当然愿意，并且认为一切理所应当——为了新世界的伟大造物主，众人想法一致。

　　 贵宾席的沙龙之中，余见初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手上还拿一杯金色的烈酒，朝着屏幕里向全世界讲他们如何反抗，做出宣言的“李霖”举杯庆祝。

　　 统计分屏里的融合数据疯了似的涨幅，在这样所有人都沦为信徒、在狂热和赞美的会厅里，在那一番伟大宣言说出来之后，出现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接着……开始了回响。仿佛某种易燃物的沸点升到了极限，继而发生了无法形容的极端变化，它变得如此纯粹，有力，以至于让时空都要凝固下来。

　　 狂欢之中，她轻笑着说道：“啊，理想国，如此伟大的天堂。”

　　 ……

　　 ……

　　 3月7日，14:49:23。

　　 氧气令人清醒。

　　 打印员。

　　 一份何砡赖以生计的工作。

　　 他每天要做的内容就是将高管移交过来的文件打印三份，一份留在总部，一份快递给有需求的客户，剩下那份放入档案室。有时候他需要收集答应接受移植手术的客户对于万物血源的术后评价——包括食欲增减，爱好变动，性格是否有所改变以及嗜血性改善。

　　 然后，收集到重要信息的打印员要将它们全部载入数据库，排成电子表格的形式发给高管，中途必须确保相关数据没有任何偏差，万物血源的生物计划必须达到完美程度。一切无误之后，他可以领到整个工程千分之三的绩效点，每位打印员都可以获得——前提是把事做好。

　　 自从人类新纪元开始后，何砡就成为受邀加入天堂福音的第一批员工——鬼知道他有什么优点让那个创始人看上了，总之白来的钱只有傻逼才不赚，自己碌碌无为活了二十七年，这种天上掉陷阱的工作可谓是上天赐下的甘露。

　　 但时间一长，他却变得有些麻木了。

　　 不只是最近突然患上的臆想症跟严重失眠，他产生了种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错觉感官。

　　 如同偶像营销那般，天堂福音公司无休止地渴望着塑造出一大批善良、具备怜悯心、实力强大和巨他妈帅气的下属，每个人脑中都是那位伟人——李霖在会厅里笑起来的样子。他们狂热到了种离谱的地步，调查他喜欢吃的甜点口味，空闲之时他和余见初玩的各种电子游戏——有时候这帮人还会想办法加入，当然不是一起，他们认为能玩同一款游戏就是跟新神最近的距离了。

　　 许多人都他妈憧憬地想着，说着要是这新计划——万物血源彻底落实了，那他们所有人都可以住在有独立花园的别墅里，不用这么累死累活的工作，每天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再也不会操心别的事了，也不会因为改造实验感到太疼。

　　 而他只是想……操，何砡什么都不想，他找不到任何能让自己快乐的事，优渥的薪水跟工作福利都他妈是徒有虚名的玩意，那帮傻逼跟中了邪一样照看“神明”，希望他能让这伙人感到快乐……他想要的完全不是这个，太他妈虚伪了吧？就像他曾经接受改造实验，结果策划组的弱智说自己不适配手术一样混蛋。

　　 所以他根本做不到，这场幻梦看似如此的甜蜜，却又从来令人觉得遥不可及。

　　 何砡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捆住了自己的躯体，而他目前……显然打不碎那条链子，于是它嵌得越发的深，妄想私自往最甜的梦境里渗入毒素与坏掉的血，并最终将把这美好的一切拖向永恒腐烂的地狱与黑暗国度。

　　 想到这，他瞟向身旁举着电话，朝意向客户介绍万物血源如何如何伟大，植入过后将会获得如何不同人生的同事。

　　 这地方简直没有一个正常人。

　　 尤其是那场演讲会结束后，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好比战争已经打响，他们巴不得现在就直奔前线，跑到敌人内部亲切的问上一句——“嘿哥们，知道天堂福音公司吗？我们最近推出了一个新项目叫做——万物血源，我发誓你会非常感兴趣的。”

　　 这他妈不是傻逼吗？

　　 通过近几日的观察，他愈发认为那玩意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操……还他妈失眠，又得了臆想症。”

　　 何砡捏了捏眉心，暂时将这些念头放下，不知是不是这些精神疾病的缘故，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真实的体会，只觉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如同……一场被人设计好，精心摆出的戏剧。

　　 【邮递员，您好。】

　　 【您是否能听到我们对您的呼唤？】

　　 【0027-01221号邮递员先生生生生生生生生生生，我们等候您的苏醒。】

　　 【您所经历的都是虚拟记忆。】

　　 【扭曲的幸福如同人类涂鸦在画板上的废弃颜料，只是供以娱乐。】

　　 【您为何还不醒来？】

　　 “嘿，别发呆了。”

　　 “把这份文件打印两份给我，拜托了。”

　　 一只有力的手拍在何砡的肩膀上，将他从癫狂的呓语中抽离而出。

　　 回过神时，周围的同事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你的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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