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和远泾围坐桌案前吃得正欢,筷子碰到碗碟发出清脆瓷声。
沈修妄百无聊赖,索性站起身踱步。
来回踱了两圈,总算看到午后那辆马车朝苏宅缓缓驶来。
他眸光一凝,径直走到窗边,远远眺望。
只见白璟先迈下来,随后伸手扶着姑娘从车舆内走下,两人站在门前相对说几句话。
姑娘怀里捧着几本书,眉眼如画。
片刻后,白璟朝她摆手告别,目送姑娘走入苏宅后,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开。
沈修妄默默注视,面色渐冷,粒米未进仍觉腹中饱得很。
长风嘴里塞得满满的都是菜,正鼓着腮帮子咀嚼,一回头看到自家主子要吃人的脸色,下意识噎住,连忙抬手拍了拍远泾。
远泾捧起碗,举起筷子将沾着肉汤汁的软糯白米饭扒得一干二净,完事抹了抹嘴,向主子身边走近。
轻声劝谏道:“公子,像您这般守着是不行的,您得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通通对夫人表明才行。”
沈修妄回眸看向他,细品一番,觉得有点道理,问道:“我……我该如何是好?”
长久以来他身居高位,自出生起便是众星捧月,他不是不愿,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追求苏檀。
他怕自己头脑一热,又无意间做出令她厌恶之事。
譬如验身。
事后回想起来,内心的小人直骂愚蠢,适得其反只会让苏檀越来越远离他。
远泾一拍脑门,想到一个主意:“公子,我虽然没追过姑娘,但是闲下来喜欢看些话本子,那里头才子追求佳人的故事可多了!”
沈修妄长眉一挑:“话本子?”
靠谱么?
远泾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那些风月野史本子多看无益,但有些正派的本子还是可以参详一二的。”
闻言,沈修妄稍加思索,心有成算。
“好,你即刻去书斋,把所有的话本子都买来。”
学无止境,书中自有注解。
当夜,沈宅书房彻夜烛火通明。
沈修妄坐于书案前认真研读,提笔蘸墨摘录要紧语句。
读到兴起之时,还会在旁注释一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曾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竟有这么多深意。
单凭这句“夫人说话我听得,夫人做事我省得”。
还有“心近则情近,心远则人远”。
就够他好生揣摩一番了。
沈修妄微微敛眉,从前他多以自己为主,不曾多加顾及苏檀心中所想。
不入心,如何生情。
思及此,提笔加粗注解,要改。
再看下一句:闭口不言,则行有误,爱慕之,则坦言之。
同理,有错应立改即认,旧结不解,新情难生。
沈修妄默默点头赞同……开始提笔列举自己的数桩过错,并在后面一一注解方法。
直到烛泪成堆,天色欲将破晓,他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搁笔,回看记录簿子。
细细翻看一遍,心中总算有了些许成算,不再像个毛头小子,只知莽言壮行。
目光落在最后总结的一句话上面。
「烈女怕缠郎,真心换真心。」
公子唇角微微上翘,目光凝于一个“缠”字。
自今日起,沈修妄在苏檀面前只是沈修妄,没有国公爷、六军都督这些虚头巴脑的身份称谓。
他收起小簿子,缓缓站起身,抻了抻胳膊,而后推开窗扇,深吸一口草木清新之气。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苏宅,主屋。
日上三竿。
主榻之上铺着软衾罗毯,姑娘穿月牙白中衣,侧身面朝里,怀里抱着松软的长枕,睡梦正酣。
昨日熬夜看医书,今朝想睡多久便睡多久,这几年苏檀又将睡懒觉的习惯找回来了。
奈何春日鸟啼啾啾,窗外两只雀儿打架,扇动翅膀发出扑棱棱的响动。
姑娘翻了个身,转向床榻外头,眼睛缓缓睁开。
湖水绿轻纱床帐撩开半边,可以清楚看到晨光透过窗牖缝隙溜进屋内,照在窗边一盆春棠之上。
苏檀惬意地伸了伸胳膊,缓缓坐起身。
这一觉睡得真好,此刻感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一位粉衣婢女端着铜盆走进内室,笑道:“小姐,您醒了。”
“嗯,今儿天气真好。”
苏檀浅笑着,趿鞋下榻,走到铜盆架前漱口净面。
“灵韵,遥遥可曾过来?”
粉衣婢女名唤灵韵,将手中巾帕递给她,转身去榻前收拾衾褥,答道:“小小姐来了,正在大门外玩呢。”
苏檀口中含着牙粉和水,咕噜咕噜两下,转过头看她,含糊不清问:“她怎的在大门外玩?”
灵韵叠好被褥,忽的想起正事,“遥遥在大门外和对门的沈大人玩。”
“晨起,沈大人便来叩门拜访,听到您还没起身便说不打搅,他在门外候着就是。”
“林叔哪敢让他在外头候着,大江管事也连番请他进来,但是他说客随主便,待小姐睡醒了应允他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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