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息之最后是撞在自家大门口,头破血流,触颈而死的。
一点都不想死的他先后撞了两次。
第一次只是做样,看似用力却只撞破头,跌坐在地上,一副惨象看着崔老夫人,躲在门后的邵氏立马冲出来,跪坐在王息之身边,扶着他,哭着求崔老夫给他们一条活路。
给他们活路?王家或许会有人因为他那么一点点拙劣的表演就放过他,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崔老夫人,她在王息之府邸前来那么一出,就是要他的命。
她没说话,而是毫不迟疑的自己来了个示范——起身,一头撞向王息之之前撞的那地方。
当然,她没事,被准备好的人拦了下来。
但这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或者她这个嫡母死在这,或者王息之麻利点儿以死谢罪,没有第三个选择。
王息之能选什么?
崔老夫人要是死了,他这一房,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主仆,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有活路,哪怕是襁褓中的孩子也一样。
但如果他“以死谢罪”,与傅家狼狈为奸这件事情依旧会被追究,但至少牵扯不深的人能留条命。
清楚这一点的王息死了,而他的死却只是一个开端。
他死的当天晚上,傅元白被人刺死在自己的床上。
次日,傅耿进宫求见康元帝,求康元帝为他们做主。
进宫之前,傅耿以为康元帝定然不会袖手不管,毕竟,骗婚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在熙元帝示意下进行的,当时还是太子的康元帝也是知情人。
康元帝与傅耿说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傅耿出宫之后,直接找上王蕴之求和解。
为表诚意,更为了推卸责任,傅耿告诉王蕴之多年前求娶王漪一事是熙元帝示意傅家人去做的,王息之也是得了圣意才帮忙和配合的,之后配合软禁王漪、欺瞒王漪真实处境都是如此。
傅耿说这些,无非不过是希望王家能高抬贵手,放傅家一马。
只是,他想的太简单了,王家怎么可能轻轻放过此事,王漪被坑害到这种地步,王家要是不追究到底,以儆效尤的话,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王家姑娘像王漪一样被人算计坑害。
傅耿是被王家人直接扫地出门的。
这件事当天就传遍了建康,与之一起的,还有他对王蕴之说的那些话。
这件事这些话并没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熙元、康元两代帝王做的那些事,在族地的世家族人或许不知道,但久居建康、入朝为官的这些世家话事人却都心知肚明。
但,平静只是暂时的。
王息之死的第五天,继王家之后,其他世家的掌权者陆续抵达建康,而后开始彻查本家族在建康这些话事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几乎所有的家族话事人都经不起查——这些人依靠着家族被举荐入仕,依靠着家族的帮衬步步青云,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后却又开始嫌弃家族制衡。
所以,在皇帝意图削弱世家的势力和影响力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的倾向朝廷,以此获得皇帝的信任和更大的权势,以此与家族抗衡。
得了暗示、配合某个庶族出身的官员,求娶家族嫡系嫡女的,王息之也不是特例,王漪也不是唯一一个被骗婚、被族人和婆家联合算计的。
只是成功的并不多。
毕竟,不是每个家族都像王家一样,老族长亡故之后就陷入内斗,让他们无暇细查求婚者的底细的同时还放松了对女婿的要求。
但查到的那一切也足够让这些世家大族的掌权者勃然大怒了——无论这些人如何为自己辩解,他们罔顾家族的利益都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那一年,几乎所有大家族身居高位的族人都被家族清算。
他们或被直接召回家族,接受族规的审判和惩罚,或将妻儿亲眷送回家族、身边留下家族掌权者的绝对信任的族人“襄助”……
短短不过一个月,两代帝王好不容易才“策反”、“先国后家”世家出身的官员被变相清洗。
康元帝勃然大怒。
他以为自己不会像皇祖父和父皇那样,身为天子却被世家制衡、政令被世家左右。
哪知道,谋划了二三十年的事情会那么简单的就被破坏,短短一个月,又回到了三十年前。满朝文武,凡出身世家者都不再是以他唯命是从的,又换成了那些口口声声叫着规矩、试图用规矩来约束他这个皇帝的了。
康元帝怒不可遏,恨极了世家,恨极了世家讲究的那些规矩。
这个时候的他完全忘了,若非世家一直以来坚持的立嫡立长不立贤规矩,他这个只占嫡长、从小木讷甚至有些愚蠢的嫡长子又怎么可能压下那些比他更聪明、更得父皇熙元帝喜爱的弟弟被立为太子,如果没有世家的坚持,他别说继承大统登基为帝,怕是连活下来都成困难。
熙元帝亦然!
康元帝再怎么怒,也奈何不了以王谢为首的世家,他们无视康元帝,有条不紊的分配利益、安插人手,驾轻就熟的将康元帝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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