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玉舒坐在妆台前面,妆台上密密匝匝摆满了粉彩、面糊,甚至是些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皮毛还是真人毛发制成的须发。
玉舒穿了身男装,脸也比寻常时看起来大了一圈,多半是以那面糊为底,糊在面上撑起了脸面,眉亦描重了些,斜飞入鬓,颇有些公子的翩翩之态。
她本身形高挑,即使穿男装也不大露怯,只是此刻的姿势颇为古怪,手里正拿着一截须发段子往下巴上粘。
“玉、玉舒,你这是干嘛?”
钟离清辉却没见过这“石家公子”的变装一幕,看到石玉舒这个样子,便有些张口结舌起来。
玉舒白了他一眼,恨恨道:“叫你不要进来你却偏要进来,你便出去,就当没看见,有什么事找我便等晚间我回来再说。”
钟离清辉愣了一下,却登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倚在门外捧腹大笑,却没听玉舒的话退了开去。
玉舒手上黏着物事,还蹭了些粉彩,不便起身,低喝道:“要进来便进来,在门口笑算什么,被你爹爹和广济他们发现了我就完蛋了!”
钟离清辉见石玉舒果真有些愠色,也不便再取笑于她,讪讪地关上门,便屁颠屁颠似的凑到玉舒跟前来。
他爹爹钟离幸是个喜交际的能人,钟离清辉的名字虽取得颇清雅,性格却是十足像极了他爹爹,有些自来熟。再加上他私心仰慕石玉舒,虽未识得玉舒多少时日,两人却也相处得颇为熟稔。
钟离清辉将携来的书卷放在一旁道:“玉舒姐姐,你扮这身男装是要给谁看?”
“怎么我就偏要给人看了?”
石玉舒又是无奈,心道这小弟说话半点没个眼力见,活像个呆瓜。若是琛弟在此便机灵得多——关于七弟石琛,玉舒等人只是知道他被受缚于家中,料来其他兄弟不肯送他去就死,之后的变故却半点没传到玉舒等人耳中。
也是玉舒没料到这钟离清辉心思甚多,见玉舒装扮怪异便心想她要去外出会友,又是神神秘秘,倒令钟离清辉心中有些不痛快,好奇心与妒心油然而生,故而有此一问。
玉舒道:“在钟离府上这许多日,我可闷死了,既不能去拜谒我师父,我去国子学去晃晃还不成吗?”
钟离清辉也是乍然想起来此事,心中也颇觉新奇好玩,便道:“去国子学?你可要带上我。”
“为何带你?”石玉舒想起这钟离清辉成日里呆头呆脑的样子,颇不情愿。
“你若不带我我便去告诉父亲和石六哥。”钟离清辉嘿嘿一笑。
石玉舒一时忿忿,心道自己一时不查,却被这小鬼头给拿捏住了:
“你若去了,可要帮我保密身份,但你身为钟离家公子,该以什么理由与我同去?”
“这有何难,你扮成秀才公子。我便做一回跟随着你的小书童……放心,可不会叫人瞧出端倪来。”钟离清辉跃跃欲试道。
石玉舒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略一思忖也觉得叫师兄之子给他当书童怪好玩,便叫钟离清辉也去变装,她自己平日大大咧咧,虽是女子手却不巧,几番易容都有些不够以假乱真之处。钟离清辉却是手巧,做事也极细心,简直比绿云还像个姐妹,三下两下便帮玉舒化好妆容。
玉舒不想这钟离清辉虽是个不大的男孩子,却如此称心,便极欢喜。两人趁着朝阳初升溜出了钟离府,去往国子学。
……
这国子学乃是隐冬国中的最高学府。依例,全国范围内的高官名门之后与凡俗中文采出众者均可在成年后申请,并统一入学,钻研政事礼法,修业五年后亦可经由考核制度被吸纳为朝臣备选。
已钟离清辉的来历出身,他入国子学求学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如今他尚未成年,也算初来乍到了。
朱子真曾担任国子学领事太师三十余年,是以如今的朝臣中广有受其恩泽者,故而能在朱子真领衔弹劾祁文甫的政事下站队支持。朱子真年老后告老还乡,他本生于靖远一带,因此回乡后也是闲不下身子,开办了习思堂。上至三十几岁的石广潜,下至十六岁的石琛,都是他的门生。
除了作为进修学府,国子学亦开设专门的讲堂,为乡试中举的秀才们提供义务式的培训。
秀才们来自各地,为显乡绅黎民子弟一视同仁,在国子学讲堂进修期间,学子互称均不称其姓名,而以报道名号称之。就连国子学中的管事与讲师,俱都不知其底细,只在报道之时询过一回名号罢了。
玉舒携了钟离清辉而来,却是国子学讲堂已经开设了几天,向接应管事通报过姓名,管事便拿过一块木牌,写下“九十七号”,递送给石玉舒。
石玉舒接过木牌配于腰间,一路上受着侍者的指引,与钟离清辉一道穿过了几处堂道庭院,在国子学院落中走了一刻才到了国子学专为乡试秀才们准备的门厅。
玉舒与钟离清辉来得不晚,厅内只得几个人,三五成群地落了座,彼此在交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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