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切磋正式开始。

　　 姜棠整个人的低气压，导致整个场面有些莫名的压抑，众人说话都不敢高声。

　　 袁衡再次翻起白眼，跟池舟吐槽。“这人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池舟笑眯眯：“不知道。”

　　 场内，姜棠已经将弓拉满。

　　 他心内仍有一团火在烧。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妒火。

　　 太子之位也好，父皇的夸赞也好，池舟也好……

　　 这些东西，凭什么都是姜渡的呢？

　　 姜渡那人明明只会装模作样，不知变通。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

　　 自己想要，还要千方百计去抢夺，去算计，还要承担有可能失败的风险。

　　 明明那些东西本该就是自己的！

　　 姜渡的生母不过一个小小的贵妃，自己的生母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一切全部归属于他才是名正言顺！

　　 在这一刻，姜棠对姜渡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他把靶子想做是姜渡的头颅，箭尖对准眉心，嗖地射了出去。

　　 围观党羽纷纷做好了欢呼的姿态，好扫一扫当前低沉的氛围。

　　 反正不管姜棠射中几环，他们都有能夸的点。

　　 ——只要没脱靶。

　　 但姜棠却，偏偏，脱了靶。

　　 箭尖掠过箭靶上头，直直地落在后面的地上横躺着。

　　 如果这真是姜渡的头，就代表着，姜棠只射中了他的一根头发丝。

　　 姜棠没理会场内奇怪的寂静，只是又急切地搭上了第二根箭。

　　 这一回，他瞄准的，是‘姜渡’的眼睛。

　　 箭破空而出，擦过‘姜渡’的右耳，再一次落在了箭靶后头。

　　 场内静默更甚。

　　 有人没忍住小声吐槽。

　　 “刚刚练习的时候不还能射中吗？这会儿怎么搞的？”

　　 池舟手指点着小黑的脑袋，但笑不语。

　　 连续两箭脱靶，袁衡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每人只有射三箭的机会。

　　 若他只中一箭，就算正中靶心，也得后头全员脱靶，才能送他胜利。

　　 ……可这样实在太假。

　　 姜棠被愤怒冲昏了的脑袋在这一刻突然清明不少。

　　 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要么不要脸地让所有人陪他一起丢脸。

　　 要么承认他就是个酒囊饭袋。

　　 如果非要选。

　　 那他就选一起丢脸。

　　 最后一箭，他凝心静神，暂且把恨意放一边，打定主意，一定要射中靶心。

　　 他是可以射中的。

　　 一定可以。

　　 在旁观战的袁衡乐不可支。

　　 “静止的靶子都射不中，还能猎得野鹿，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谁信这个我笑谁。”

　　 池舟语气懒洋洋。“本来也就没多少人信吧？”

　　 “那可不一定。”袁衡摆摆手。“骗得一个是一个喽，不过这也挺奇怪的，虽说姜棠技艺不精，但也不至于两箭全偏吧？”

　　 “谁知道呢？”

　　 池舟偏头一笑，在袁衡的目光中伸出右手，轻巧地弹出一颗小小的珠子。

　　 袁衡睁大疑惑的双眼，顺着珠子的运行轨迹望过去。

　　 珠子很小，瞬间就消失在袁衡的视野里。

　　 在它运行的轨迹中，袁衡仿佛看到，那虚空的一点，碰上了姜棠射出的箭尖，带偏了它最终的落点。

　　 袁衡：“……？”

　　 三箭全偏。

　　 姜棠的脸黑如过低，他看都没看旁人的表情，摔了弓就走。

　　 ……

　　 池舟同步转身，跟一边的袁衡说：

　　 “没得热闹看了，走吧。”

　　 袁衡摸摸鼻尖，讷讷跟上。

　　 ……

　　 姜棠在自己举办的切磋会上三箭全偏的消息不胫而走。

　　 宫内还好，下人不通武艺，也不敢随意妄议主子，省得被寻个由头打发了。

　　 但是，这消息在军内可是个惊天炸弹。

　　 尤其是暂由他把持的皇城禁卫军，尤为愤怒。

　　 ——没人愿意跟着一个草包主子。

　　 姜棠被皇后逼迫着放下架子，去跟随禁卫军一起训练。

　　 池舟也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

　　 姜渡离京一月，池舟才第一次收到他写过来的信。

　　 ——甚至是由德贵妃宫里的小厮送过来的。

　　 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德贵妃亲手做的梅花糕。

　　 池舟赏了跑腿小厮一锭银子，并叮嘱他。

　　 “替我谢谢德贵妃。”

　　 小厮眉开眼笑。“多谢池公子，一定一定。”

　　 池舟拿着信跟梅花糕进了屋子。

　　 姜渡的信并不长，只是简短地报了个平安，分享了一路上的见闻，还有最重要的……对池舟的想念。

　　 从离京之日就开始想。

　　 每天都想。

　　 睡觉也想，吃饭也想。

　　 之所以这么晚才写信过来，是怕一旦开了这个头，就每日都想写。

　　 怕池舟看了烦。

　　 池舟边看边笑。

　　 内敛的太子殿下花了多半篇幅来描述他有多想自己，真是……一颗赤子之心。

　　 他提笔回信。

　　 回的不是文字，而是他曾说过，但却一直没画的，与姜渡的春戏图。

　　 *

　　 得知有从京城送过来的信，姜渡早早便回了住所，捏着信急不可耐地就拆开了。

　　 身旁的人好奇。“心上人写来的信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姜兄这般猴急。”

　　 姜渡点头。“嗯。”

　　 他毫不设防地抽出信纸。

　　 姜渡：“……”

　　 ？

　　 这光天化日……

　　 他急忙把纸往回塞。

　　 但取出来容易，放回去难。

　　 况且……已经被看到了。

　　 “咳咳，姜兄的心上人……真、真是一位豪迈、的女子……”

　　 姜渡面红耳赤地把信折好。

　　 他觉得有些没脸见人，但还是纠正说：“他是男子。”

　　 “噢，男子，难怪。是男子就不奇怪了哈……都是那个，性情中人嘛。”

　　 看得出来，这位已经很费力地在找补了。

　　 姜渡草草应声，匆匆离去。

　　 信被他搁在床头。

　　 入夜沐浴过后，姜渡才翻开信页。

　　 池舟画了不止一张。

　　 每张的姿势都各不相同。

　　 有的是他们用过了的，有的，还没用过。

　　 但他画技好，姜渡看着，就能很轻易地，想象出那幅画真正动起来的场景。

　　 姜渡：“……小狐狸精。”

　　 他只能认命地，自己动手解决骤然冒出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对池舟的想念，到达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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