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都是回周村的，老娘们儿和孩子挤在一起，规矩没那么多。

　　 这种类似拼车的钱还便宜点，虽然也是按人头算的。

　　 几乎前后脚抵达了染织街，陈六子带着娘仨下了车，走到通和没多少路了。

　　 车把式接过钱，就驾着车走了。

　　 “六子，回来了？好几天没见到你们通和开门了！”

　　 “五婶，您又在唠嗑呢？小五在吗？叫他来帮忙！”

　　 “哎，好嘞，马上就叫他去！”

　　 附近的二子听到喊声也跑了出去。

　　 早去晚去都得去，给东家留个好印象才是真的。

　　 “六哥我也来了。”

　　 卢老爷正在染坊里参观，周太太带着孩子们就回来了。

　　 “太太，中午要买什么菜，我去吧！”

　　 “好，给你点钱，多买点五花肉，卢老爷会在这里用膳！”

　　 三水囊的染料被一滴不剩的倒入瓦罐里，也就一次性的样子。

　　 估计可以染个十几匹布料。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染料啊？

　　 前面店铺的木板刚刚取下来，就有人呼啦啦过来排队送货了。

　　 过完年穿得新衣裳啊！

　　 “六子，听小五说，你们买了德国料子了？”

　　 “嘘，五婶，还没开始弄呢！不过这颜色还挺鲜亮，回头多弄几种颜色，味道也没原来的那么冲！”

　　 “是吗？那五婶可准备好布料，等你们嘞。”

　　 五婶这个大嘴巴，用不了多久，前街后街都会知道，周家从济南买了德国料子回来，这是要大干特干啊！

　　 大昌染坊的王掌柜最先得到消息，给他气得不行。

　　 什么狗屁德国料子？

　　 还能把价格打下去不成？

　　 “寿亭，要是通和的规模再大上几倍，这个小染坊就容不下你这个金凤凰了吧？”

　　 “卢老爷您客气了，迟早我得走出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苗先生给我说起过，刚好我家家驹还在德国留学，起码还得几年才能归国，到时候我们肯定有合作的机会，到那时候希望你别再推辞了。”

　　 “行，有卢老爷相邀，寿亭敢不效死力？”

　　 卢老爷在周家吃了一顿午饭就直接回张店去了。

　　 送他去车站的又是老五，能给张店远近闻名的卢家老爷拉车，这说出去也是块金字招牌不是？

　　 “你现在就要兑色啊？歇会儿吧？”

　　 “爹，德国料子时间放久了，听说会...会坏。”

　　 他又不敢说水解，太专业，别说周飞凤不信，让你解释你怎么回答？

　　 “爹，库房里的几匹布等下我一起给染了，到时候放在柜上，等别人来选购一样不少挣钱。到时候就有了买坯布的本钱了，卖了豆腐的钱买豆子，细水长流啊！”

　　 “行，那你弄吧！我去铺子坐镇！”

　　 陈六子带着柱子、小五和二子开始倒腾染料起来。

　　 没多大会儿功夫，三种中间色就变成了好几种其他颜色来，给几个少年都看呆了看傻了。

　　 “六哥，你等会儿，刚才那步再做一遍吧？太神奇了！”

　　 “这次你们就跟着我做，将来我们多进点德国料子，到时候你们再自行练手。”

　　 库房里一共搬出来十三匹坯布，一共染出来十三种颜色的成品布，柱子高兴坏了，脸上满是油污就跑去敲开了周飞凤的门。

　　 “你怎么弄得皮猴子一样的脏？快点拿点皂角去洗洗！”

　　 “爹，你快点来染坊看看吧！六哥好厉害，都染完了！”

　　 “都？”

　　 库房里十三匹坯布，他是知道的，每匹坯布都是四十尺左右，按照如今一尺成品布一毛二分来算，差不多可以卖62枚鹰元。

　　 误差不会超过五毛钱。

　　 而且根据不同的颜色，价格也不同。

　　 加上面料的不同，厚薄不同，单价也不一样。

　　 这个总数可能会更多。

　　 “爹，您来了？”

　　 周飞凤接过已经染好烘干拉宽拉长的成品布，完全惊呆了。

　　 “你不是就买了三种中间色吗？”

　　 “爹，其他颜色都是用中间色调配出来的，加了许多我们之前的颜色。”

　　 哦，原来如此。

　　 “那些染料还能用吗？”

　　 “能用啊！起码还能再染个好几回，只要不停的加入一些新料子就好。我有分寸的。”

　　 “行，明天一早就把这些新染的成品布拿出去，能尽快回笼资金，你就可以再跑趟济南是不是？”

　　 陈六子很认真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打鸣才第二遍，通和染坊就开门了。

　　 那些听了二婶和五婶的闲话的街坊，都出来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准备来排队买布了。

　　 对面的大昌染坊还一片漆黑，通和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周掌柜，这个给我来个一匹！”

　　 “哟，您买这么多啊？”

　　 “一匹能不能便宜点？”

　　 “可以的，您稍等，我算算。”

　　 “爹，5块2，把零钱给抹了吧！都是老主顾了！”

　　 “这么便宜？小六子，你老实说，这布洗了不掉色儿？”

　　 “那可不，你们来通和买布不就是冲着不掉色儿来的吗？要是掉色儿，你随时找我麻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些人开始挑选自己选中的颜色。

　　 “哎哟，这个颜色真脆啊！周掌柜的，给我来两丈！”

　　 以前来染个布都要讨价还价半天的，这次来都是下血本了，多的一匹两匹，少的也是一两丈，那买个几尺的，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等到大昌染坊的王掌柜被自家学徒弄醒，听说对面不但开张了，价格还比他们家便宜很多，关键颜色鲜亮不掉色，气得将茶壶给夨了。

　　 “听说周家去济南拜年了，没想到居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济南带回来了德国料子了。”

　　 “哎哟，那颜色真实鲜亮，关键人家颜色多啊！你看看大昌染坊就那么几种颜色，满大街都一个颜色，有什么可看的？”

　　 五年后...

　　 “听说了吗？”

　　 “听说通和又加染槽子了！”

　　 “听说周家通和染坊又买了家铺子了！”

　　 “听说通和染坊又降价了！”

　　 比原先大了足足五倍不止的门面，外面正在放鞭炮，红色绸面遮住了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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