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连下面埋头吃菜的李辰与神情恍惚的李玥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更有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儿臣,怎敢与陛下共享。”李贤已经额头见汗,身体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新帝已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坐正了身体,可惜酒意让他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新帝突然觉得胸腹间一股郁闷之气,他忍不住用力一咳,一股热流猛地窜上来,他噗地一声,吐了李贤一脸。
“啊!”百官爆发出一阵惊叫,原本袅袅的丝竹之声顿歇。
“陛下!”贴身近卫杜希冲上来扶住了新帝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本一脸为难的李贤突然色变,从容镇定地站起来,向殿外大喊:“有人行刺,把守殿门,立闭宫门,以防刺客逃脱!来人,传御医!”
这就是新帝最后看到的画面。
“不会是,螃蟹有毒吧?这可是寿王送来的!”突然有一名官员大呼,然后赶紧用手插进自己的喉咙,使劲往外扣。
“啊?我也吃了!”
“我是看陛下也吃才以为没事的。”
“还好,我没敢动。”
一时间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酒臭与菜香相互交织。
李辰手中还捏着一只刚剥开的蟹子,但他身为皇族,当众抠喉咙,成何体统?见状抠也不是,不抠也不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杜将军,还不拿下那贼子霍远!”王丞相颤抖着胡子,向扶着新帝的寿王近卫统领喊道。
杜希皱眉看向今日亦在宴席中的霍远,他心知新帝的螃蟹乃自己所寻,所以断不会是螃蟹有毒,但此事与寿王想来也脱不了干系,便依言命人将霍远拿下。
“诸位,我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道贺,又怎会下毒毒害陛下与诸位?若螃蟹当真有毒,何以我自己也照样食用?”被扣下的霍远神色自若,句句铿锵。
众人一看,果见霍远桌上亦有不少螃蟹残渣,一时间神色茫然,莫衷一是。
“我好心前来道贺,这就是陛下的待客之道么?如今陛下昏迷,宫中何人主事?我倒要讨个说法!”霍远又道。
此言立马提醒了众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宴中的三名皇子身上扫去,最后落在李贤身上。
杜希一直在新帝身后警戒,故刚才便看见新帝与李贤之间的不同寻常。但他没有证据,而新帝的另外三个儿子尚且远在崮山,他一介属下,怎可能把握得了宫中大权?若新帝真的身亡,即使他们在这里,三子中最年长者不过十三岁,又怎么斗得过早已成年且有七大世家支持的李贤呢?
权衡再三,杜希看了看下面新帝直属的崮山军中几位将领,他们显然与他想法一致,此时不愿出头,他只得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怀疑压下去。
“老臣前来请脉。”燕择友气喘吁吁的声音此时响起。宫中大宴,御医们都要当值,他身后跟了太医院大半御医。
“快来!”有人打岔,杜希松了一口气,若能证实李贤有问题,那他们平王一派便有理由掌控帝都待几位王子前来。
燕择友和几名御医轮番诊断一番后,齐齐跪下:“臣等无能,陛下已经御天了。”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杜希依然沮丧地一闭眼,但此时尚有更重要的事!
“陛下所中何毒?为何中毒?你们可能查出?”杜希厉声喝道。
几名御医交头讨论了一下,燕择友道:“不知为陛下试菜之人可还在?”
一言惊醒梦中人,杜希目光如电射向殿角一名内侍,几步跨上去把人强拉过来。
内侍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将军饶命啊,奴才确实按制把每道菜都试过毒啊。”
燕择友俯身拉住这名内侍的手臂,把过脉之后摇头道:“他未中毒。”
此言一出,殿中尚且回响的干呕声总算止歇,众人面面相觑。
“燕院正,快给我也把把脉。”李辰此时扔掉手中螃蟹,赶紧用汗巾擦了擦手,不合时宜地凑上前来。
“三殿下身体有些亏损,还需节制,但并未中毒。”片刻后,燕择友道。
众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有心情讨论新帝到底如何中毒。毕竟李辰吃了那么多都没事,自己想来也没有问题。
“既如此,各位该还我家王爷一个清白了吧?不知宫中现在到底谁来主事?”霍远此时又适时地高声喊道。
殿内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李贤身上。李贤本就身为先皇之子,又曾宣告天下将自己过继给新帝,新帝身死他掌权也算名正言顺。最重要的是,他背后还有七大家族,已是此时此地势力最大的皇族,他不做主还有何人能取代?
李贤目光一闪,显然也是如此想,他一拂衣袖,站起来刚要说话。
“且慢。”杜希突然出声,他努力忽略李贤一瞬间阴狠的眼神,面对霍远道,“贵使且稍等,我等还要先查出陛下中毒的原因。”
“这无头公案,一时半会儿如何查?帝都刚历大劫,难道要这般群龙无首地等到激怒寿王,打进帝都吗?”李贤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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