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第一轮比试结果已出来。
依例只评前三甲,但因秋狩并未结束,这前三甲也只是过场,并不算数。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喝彩声传来。
沈昭在姑娘里头自是拔得头筹。
因此当侍者清唱名单之时,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窦邦媛一眼,却正好撞见对方抬眼看过来时嘴角勾起的冷笑,以及眼里一闪而逝的讽意。
她见此,心里猛地一跳,深感忽略了什么。
窦邦媛是窦家嫡长孙女,行为举止皆代表着窦家的风范。
窦家亦算书香世家,有大长公主在前,窦邦媛习六艺无可厚非。可若连拳脚功夫都会,甚至于骑射方面还如此出众,就有些不同寻常。
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娘怎能舞刀弄枪呢?
且当初尚在惠州时,陈蓁还写信给她,字里行间的窦姑娘可是个机敏聪慧的,否则当时又怎会向陈蓁套话?可她今日所为,却有些过激。
尤其是最后那一鞭子……按理说事已至此,确无必要,徒失世家女风范而已。
是因云礼吗?
又或者她自恃武艺高强,不忿被一出身低微之人抢了风头?可若连此事都忍不了一时,怎称得上机敏聪慧,更难配这等出身。
沈昭忍不住皱眉,今日这事,之前未曾细想,可眼下看来,却让人生疑。窦邦媛的那一番挑衅,倒像是激她出手一般。
她忍不住再次偏头向对方看去,却见她脸上笑容淡淡,方才那番怒意似已消散。
“县主,窦姑娘的骑射原先也这般厉害么?”
云祯听她问起,便微微笑道:“窦邦媛的骑射的确不差,只是今日这番射箭确有几分气运在里头。”
“此言何解?”沈昭似在思索,“听闻窦家世代书香,诵君子之道,习六艺倒也寻常,可窦姑娘之骑射却非寻常可言。”
窦邦媛骑射出众,确实出人意料,沈昭惊诧实属正常。不过此事缘由京师众人皆是知晓,倒算不上隐秘。
云祯见她问起,便道:“倒无寻常缘由,因窦家太夫人是武将出身,窦家才有此习性。只是习武终非易事,少有人从之,窦邦媛恰好对此颇有兴致。”
沈昭闻言不禁略感诧异,“窦家太夫人……竟是武将出身?”
云祯微微颔首,道:“你怕是不知窦家太夫人娘家为何人?是太祖陛下初定天下之时所封靖国公,他本是前朝世袭千户,后替太祖陛下征战四方,平定动乱,彪炳一时。”
沈昭的神色不禁微微一变。
眼下国朝四公十侯之中可无靖国公的身影。
因在正始末年,靖国公府就被冠以通敌之名,满门抄斩。事实却是靖国公念及皇长孙未曾正名,不欲令诸王进京,才遭此大罪。
未曾想窦家太夫人竟出身靖国公府,虽说此事已过近百年,彼此间难有联系,可习武之事到底袭承,终究不可等闲视之。
窦家昌盛百年,未尝没有缘由。
她幼时同窦家接触时,并未发觉此事,可见云祯所言少有人从之倒属实情。
窦邦媛竟会对此感兴趣……若是寻常闺阁姑娘只怕难有此念,如此见识,又受得住习武之苦累,其心性不该那般张扬才是。
云祯见她沉思不语,便笑着道:“你疑心窦邦媛之骑射,可在我看来,远不如你之武艺来得惊骇。”
沈昭眼角猛地一跳,继而扯开一丝笑容,看向云祯,“县主此言何意?我之事何来惊骇?”
云祯闻言却是漫不经心地道:“我见你方才接窦邦媛那一鞭子时,手法可不凡。”
沈昭的心微微一沉。
又听云祯道:“你怕是不知窦邦媛使得一手好鞭子,传自窦家太夫人,众人皆知不逊男儿。可我瞧你那一手却是极为灵活。”
沈昭听闻,眼眸微垂,嘴角笑容依旧。
“县主说笑了,趋利避害不过本性,仅此而已。”
“趋利避害?”云祯脸上傲慢地神色渐渐消失,转而露出了几许兴味,“我看旁人未必信得了此言。”
沈昭脸上的神色一顿。
“县主何出此言?”
却见云祯俯身过来,在耳边低语。
“我见你之脾性,确实比那些柔弱姑娘好太多,给你提个醒而已。老祖宗可没这闲心,至于哥哥,心思都落在你身上,脑子怕是不够用。”
沈昭听闻一怔。
惊诧渐渐爬上眼眸,为云祯也为其所言之事。
她良久才回过神来,却见云祯已直起身子,脸上仍是肆意的笑容,眼神似乎睥睨一切,可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冷意却不像是个娇蛮少女。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第一次同云祯见面之时,对方的所作所为,即便是之前,她的冷嘲热讽亦不少半分。可眼下这一番说词,哪是娇蛮任性之人可说出口的?
她正惊疑不定,又听云祯笑了笑,道:“沈昭,你可别被这表象给迷了眼,不过是骑射出众些罢了,又能入谁的眼?”
沈昭听闻,神色又是一变,她勉力扯出几丝笑容来,道:“县主之言,实属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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