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别院。
近些时日,天气愈凉,树上的叶子也刷刷地掉,转眼就落了满院子。
嘉懿一向不喜欢秋日。
秋日一来,便象征着冬日即将来临,然后大雪覆盖一切,天地尽是死寂,让人心中也荒凉得很。她从小就喜欢热烈,喜欢生机盎然,厌恶一切死寂荒凉,人老了就愈发如此。
因此别院里的仆从们,轻易不敢让落叶在院子里待太久。
但这一次,嘉懿却有些兴致,竟还倚靠在窗前,看着仆从们有条不紊地清扫院子。
“县主方才又去了京郊别庄。”
德音拿了一件回字纹茄紫色披风走过来,搭在嘉懿身上。
“外头又起风了,小心着凉。”
嘉懿抬手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不紧不慢地笑道:“以祯丫头那般高的心气,竟愿意同她来往。”
“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吗?”
德音落后她半步,在一侧站着。
“县主身份高贵,这京师众人多是看她脸色行事,谄媚者居多,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如今难得一个不惧权贵之人,又与世子爷有一番姻缘。县主能与她真心相待,何尝不是幸事?”
嘉懿闻言,冷哼一声。
“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倒叫你吹上天了!”
换作以往,她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德音心中无奈,倒不与其争辩,只笑道:“县主素日来往之人并无真情,这般情形总归是好的。”
嘉懿顿了顿,复又微微冷下脸色,“可我怎么记得,上次祯丫头在府邸举办花宴,分明命人送去了请帖,最后却没有请到人呢?”
德音摇头。
“那次是她行事略有不便,怎能以此为由呢。”
“最好这次不会吃闭门羹。”
嘉懿的话刚落下。
外头又传来小丫鬟的话。
“禀告老祖宗,温仪县主求见。”
“让她进来罢。”
嘉懿闻言,不禁蹙了一下眉,眼神又冷了一分,转身朝屋里的软炕走去。
云祯从别庄出来后直接来了西山别院。她当时没有强逼着定念说出缘由,不代表她心中不好奇,当即便赶过来询问大长公主。
她实在奇怪沈昭怎会与忘念大师有牵扯?
“请老祖宗安。”
云祯面带笑意,屈膝行礼。
嘉懿应了一声,又让人赐座。
“怎么今日有这闲心,竟想到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云祯在嘉懿面前比在外人面前拘谨些,但也没有太多收敛,总归是骨肉至亲。
“怎么?一段时间不来,还不许赤雀儿来瞧瞧您了?莫不是嫌我平日里叽叽喳喳,吵到您了?可这名儿是您给取的,一言既定,想该也改不了。”
她说的是小名。
赤雀本是祥瑞之鸟,嘉懿当初给云祯取这个小名,也寓意她是带着祥瑞降生。不过这个名取是取了,嘉懿喊的却很少,尤其是严肃的时候,只会喊祯丫头,而非赤雀儿。
“你这丫头,说你是赤雀儿,还是真是了,我还没说两句呢,你的嘴巴就停不下来了。”
云祯面上笑嘻嘻地,并不恼。
嘉懿又道:“我看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可不止来看我这么简单罢?”
云祯便起身,靠坐在她身侧的炕沿上,柔顺地扯着她的手臂,“看您才是正事,旁的都是顺带一提的,算不得什么。”
“那你今日顺带了什么?”
嘉懿偏头看了她一眼。
云祯也不知道自己在老祖宗面前该不该提沈昭。
按理说她应该是极欣赏沈昭的,毕竟当年狩猎场之事还历历在目,可近些时日,偶尔看她提及,到不像多喜欢的模样。
“我方才不是去了京郊别庄吗?可到哪儿却发觉沈昭那丫头根本不在呢,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去了大觉寺后山,说是跟着忘念大师言书论道。您说这事古不古怪?”
嘉懿不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祯便接着说道:
“我记得忘念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性深厚,喊谁不好,非要把沈昭叫过去,她看着也不像佛性通达之辈啊。您说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旧啊?”
嘉懿便淡淡地回道:“他们之间确实有旧。”
云祯啊了一声,显然很惊讶。
嘉懿见她还想再问,就又开口,“不过其中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你就别管里头究竟有何渊源了。”
顿了一下,她又问道:“她去大觉寺多长时间了?”
“这倒不清楚。”
云祯当即摇了摇头。
“反正她不肯出来见面。”
嘉懿便微微点头。
“兴许真有要紧之事,既然不见,就不要前去打搅了。”
难得老祖宗还替别人说话,云祯略有些讶异,却也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什么事来,便老老实实不开口。
不过看这模样,沈昭与忘念大师分明是颇有渊源,不免让人想前往观之。
她又跟嘉懿聊了一些家常。
直到时日不早,才行礼告退。
德音过来服侍嘉懿,她则在原处思索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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