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槐忍不住喊了一声。
眼神放在几人中间的那个身形瘦弱的少年郎身上。
他看着年纪不大,穿着月白襕衫,头戴网巾,作书生打扮。生了一张极为俊俏的脸,眉眼精致,好在五官糅合在一起带着一抹英气,不然很容易被认作女儿身。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异常显眼。
他人的眼神稍微扫过去,转眼便能被吸引住。
“阁下也是豫东学府的学子么?”季槐微微上前一步,眼神落在对方的身上。
沈昭听到他的喊声后,心里头便微微一沉。现在见他单独同她说话,心里亦是一惊,面上却只得不动声色地回道:“正是武学府的学子。大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季槐仔细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只是见公子气度不凡,因而想同公子结交一番。不知公子家学何处?”
“邯郸余氏。”
沈昭也不惧他的打量,沉声道。
季槐闻言,倒是惊讶了一番。
他没想到余家的子弟还会来豫东学府读书,他原以为余家如今已完全没落。不过对方若是出身邯郸余氏,同他记忆中的小姑娘长得像,倒也不奇怪。
“既然出身邯郸余氏,那如今留在惠州府的沈先生应该是余公子的外家罢。”
“正如大公子所言。”
沈昭微微点头,对他的话毫不意外。季槐如果不是对她有所怀疑,应该不会将他们喊住。
果然,季槐接着便道:“我去年游历惠州府之时,曾同沈先生一道赏月。先生之才学确实出众,让我等佩服。当时还有幸得见沈家姑娘,令我印象十分深刻。”
季槐这话说得不太妥当。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还以为沈昭同他有过花前月下之约。
别人不知晓,余怀忱却知道沈家姑娘本尊就在此,脸色顿时便难看起来。又略带忧虑地看了沈昭,怕她恼羞成怒,暴露了身份。再者,季槐这话的确不好听,他正欲说几句。
沈昭的神色却比他更为平淡,依旧笑意吟吟,“我记得沈家表妹学识出众,才思敏捷。大公子能在花宴之上一睹其风采,倒不让人意外。”
一句话就澄清了季槐之前那似是而非的意思。
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
季槐闻言,亦忍不住笑了起来,颇带深意地道:“沈家姑娘的确才思敏捷。”
他又仔仔细细瞧了沈昭一眼,方才第一眼只觉得俊俏,后又觉得英气。可若是心里起了疑心,还真能瞧出几分相似来。
他继而说道:“既然你们要去探望舍弟,我也不拦着了。几位请罢。”
沈昭便面不改色地同他行礼。
季槐看着几人越走越远,终是忍不住寻了旁边的下人问道:“余家有哪几位公子在豫东学府读书?”
下人听到这话,心里头颇觉得奇怪,却还是恭敬地回话,“回公子,有两位。一位是余九公子两年前便来了,另一位是余十一公子,今年才到学府。”
“那位余十一……是个什么情形?”季槐闻言,便接着问道。
“十一公子在学府内名气不小。如今就读于武学府诚心堂,听说还拜在大儒傅老先生门下,可谓是文武双全。”
听完这话,季槐眼里亦忍不住露出几分兴味来。
沈家的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有意思得很。大家闺秀里头还不曾见过她这样的,孟湛心心念念的人果真是不同寻常啊。
……
今日宴会虽是以季桐的名义举办的,可他自己却极少露面,一直待在院子里头。前几日被劫之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并不小。
崔逊则在一旁安抚他,见他脸色苍白,脸上又满是颓废之色,便忍不住说道:“今日许多同窗好友都来了,元荣何必待在里头,理应出去同他们好好玩乐。”
若是往常,遇到这样的场景,定是早就闹得不知边际了。可今日,季桐却提不起丝毫兴致来。
虽则他被劫之时并未受到虐待,对方甚至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可一想到那日的场景,他心里头便不太舒服,总觉得发生了一些让他难受的事,可具体是何事又说不上来,因而他也不曾同人提及。
他知晓今日这宴会不因他而办,这里头有许多都是奔着他兄长去的。左右都是些想升官的,他并不想理会。可崔逊与他不同,他的才学一向出众,往后必然高中。同官员打交道亦是必不可少的。
见崔逊此刻还坐在这里陪他,当下便有些愧疚起来,连忙说道:“文和,我只是想在房里待会儿,你不必留在此处。外头来了许多人,兄长怕是应付不过来,你替我去看看罢。”
替季桐去外头招呼客人。
崔逊闻言顿时一愣。
这简直是在明说他与季家交好。而此次来的又有许多是背景不俗之人,崔逊往后若是入仕,少不得需要这笔助力。季桐这般做,显然想在众人面引荐他。
他的心蓦地揪了起来,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你如今身子不适,我还能弃你于不顾不成。既然不想出去,便好生在此处带着罢。”
季桐知晓他的性子,一向不太喜欢受这些好,见他不愿意,当下也不强求,只笑道:“你何曾弃我于不顾过!当时那般紧急的情况,你还舍命护着我。”
崔逊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避开季桐的眼神,却仍觉得如坐毡针,只好起身替他斟茶。
好在外头候着的小厮又进来禀报,才堪堪打破沉闷的气氛。“二公子,周公子,沈公子同余家的两位公子前来拜访,可要请他们进来。”
崔逊听到这话,斟茶的手顿时一抖,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遮掩住,却听到季桐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请他们进来罢。”
不过片刻,周谨便领着几人进来。
都是相识的,倒也不必拘谨太多。季桐请他们就坐,又喊了小厮上茶。
季桐的气色看上去并不算好,除了沈昭之外,其余几人都觉得有些意外,都已经这般模样了,怎么还有心思举办宴会?
只是这话大家也只在心里头想一想,自是不能问出来。便同季桐说起别的事来,捡的都是最近几日在学府里发生的趣事。
一时间相谈甚欢。
崔逊趁着几人聊得正酣,便悄悄退了出去。
背后却突然传了一道声音。
“见到季兄这般模样,不知你如今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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