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殿门外。
还是那一方没有涂饰的水墨匾额,没有落下什么积雪,只是染上了一抹润湿之意,看上去有些泛凉。
荷柒柒第一次来的时候,那匾额上细雕的新鲜花样,因为纹样雕刻得太过细致,所以她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那究竟是个什么花样。
眼下,那匾额浸润了些许的暗『色』『潮』意,连那上面雕刻花样的纹路,都仿佛更加深了一分,荷柒柒只不过这么抬起眸来多打量了一眼,便一下子认出来了那雕刻着的是个什么花样。
是重台莲。
荷花的一个特殊品种,此花不仅雄蕊成花瓣,雌蕊心皮也逐渐变为小花瓣,像是开了两层花,呈重台型,所以才会据此命名为重台莲。
那一方水墨匾额,正中间两个暗紫『色』的大字,顾里,笔画娇娇圆润,倒是恰到好处,又掺着该有的棱角之意。
荷柒柒觉得,那两个字,大概也是像极了顾里这个人,像他带着棱角的娇气。
看着那正中间两个大字,衬着从两侧雕刻而来的荷花纹样,荷柒柒的眉眼,也是几不可察地柔了柔。
这个人呐,心思还非要这么不明不暗地显摆着。
有顾里,有荷花。
眉眼微微一弯,荷柒柒收回视线来,正欲提起步子来向里面走,那内里,已经多了一道映入眼帘的身影,正娇步而来。
是顾里,没有小绿子在旁边亦步亦趋地伺候着,只是自己执着那一柄天青『色』的油纸伞。
荷柒柒还记得顾里手里面的那一柄油纸伞,不大不小,却是分外精致又华美,边角还缀着金紫『色』的暗芒。
当初,荷柒柒走出『乱』葬岗的时候,见到的,也是这般拿着伞的顾里。
只是那个时候,顾里就站在原处等着她,甚至,她还有那么一瞬间,对顾里起了杀心。
现在,是顾里执着那一柄油纸伞,稳稳地向着她走来。
原来,在那个时候,荷柒柒便已经,逃不开这一个叫做顾里的人了。
或许,还是在那之前,更早之前。
华美的油纸伞,终究比不得执着伞的那一个人,顾里似乎从来都是这般的好看,一拢通身浅金绒墨蓝『色』的披风,围着的那一圈雪『色』般洁白的大『毛』领,将那一张不施脂粉的脸,平白地更衬出一抹妖气和仙气交织在一起的气息来,像极了一朵春日里的妖花儿。
荷柒柒有些恍神,竟是顿在了原地,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那一个人,稳稳地向着她走来。
顾里到了跟前,看着眼底映着他的荷柒柒,指尖执着的油纸伞向前一倾,已经将荷柒柒给笼罩在了伞底。
“进来。”顾里垂眸,宽大的披风扬了起来,对着荷柒柒娇声开口。
荷柒柒向前一步,准确无误地圈住顾里的腰身,整个人娇娇小小,埋进了他的披风里。
很香,很温软。
“顾里,我要去凉宋一趟。”埋在顾里的身前,荷柒柒抬眸看向他,直截了当地一开口就说了结论。
是的,这是结论,不是来跟顾里商量的事儿。
这个角度,看着顾里那垂下来的睫羽,似黑压压的一排鸦翅。
顾里看着荷柒柒,对上那一双浅浅玫『色』的荷花眼,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不说话。
荷柒柒毫不认输,抬着下巴看着他,就是要等着顾里的回应。
飘飞的雨丝儿,有好几缕还调皮地只往那油纸伞上贴,那带着暗紫“顾里”两个大字的水墨匾额下,契合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一时间,竟是分外安静。
片刻,顾里有了动作,只是紧了紧披风,娇娇似焦尾鸣音地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问她去干什么,也不问她什么时候走,就只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荷柒柒知道,顾里知道她要去凉宋的心思。
“年底之前。”荷柒柒这才放松下来,使劲地嗅了嗅那环绕在鼻间的气息,随即低声开口道。
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也,舍不得太久的。
顾里没了声音,秾冶昳丽的五官眉眼间,只是好似跟那匾额一样染了些许墨『色』浸润的痕迹,有些泛凉。
荷柒柒也不说话了,只是贪婪地呼吸着那凉森森又甜丝丝的香气,及至最后,忽地踮起脚尖来,轻轻地吻上了那一张绣红诱人的唇瓣。
很浅,很轻,犹如蜻蜓点水。
荷柒柒脚尖一松,又很快地退了回来,只是,还没等她退出顾里的披风,那一只大手却是揽着她的腰身又往跟前一带。
扑面而来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脸上,席卷而来,好似恨不得连她的呼吸都一道尽数夺走。
荷柒柒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来,那沾了雪花儿一般凉气的薄唇,浅浅地,印在了她的眼皮上。
那宽大的披风,随之,也跟着落在了她的身上。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顾里已经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府门口,映着后面浓重的一片背景。
那披风很大,披在荷柒柒的身上,除了将她完完全全笼罩住,还在地上坠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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