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穆眼里那副温馨动人的十指相扣画面,其实是邓双在努力要挣脱阳安阇贝而不得,他的手劲实在太大了,嘴上不知威胁说了多少道“你给我松手”,偏偏阳安阇贝就是不放手。
邓双被阳安阇贝牵着进入偌大的龙尨殿时,注意力仍在俩人的手上,根本没留意海穆就在眼前。
突然被一句冷冰冰的话传到耳里,邓双身子一软就要跪下去,阳安阇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入怀里,半搂半抱把她带到了殿内的正座上,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公荷邈,去把辟石取来赠给淮亲王爷。”阳安阇贝庄容说道。
“是,下官这就去办。”他乐滋滋地瞧着须弥宝座上的二人,嘴角间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邓双得了空立即跳下须弥宝座,来到海穆身后,低着头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海穆还赌着气,恶狠狠地说道:“你如今身份可不一般了,怎么还来我这里伺候?”话虽如此,可他看向邓双的眼神仍然带着爱怜的沮丧。
邓双脸色立刻变得异常苍白,心里一阵难过,谁能料到短短一夜未见,天翻地覆,俩人会是在终于场景下相见,平素了温和近人的淮亲王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她的双唇开始颤抖,喉头像被什么梗着,嘤咛说了一句:“王爷,主子……”
“主子?”海穆冷漠着,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我得恭贺你即将成为日光城的女主子。”
邓双低着头默默擦着泪珠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方兴艾正要开口宽慰邓双几句,却有人先一步走到她身旁,一边哄着她一边替她擦着泪。
阳安阇贝轻声抚慰着:“怎么哭了。”
海穆见他二人你侬我侬,浑身的血都在倒流,怒喝道:“邓双,你眼里已经没我了,是吗?”
邓双极快地拍掉阳安阇贝正放在自己眼睑下的手,急急说道:“爷……您不信我?我的心自然装的是您,您一定误会我了,您听我讲——”
阳安阇贝一伸手又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吃醋地问:“双双,那你心里放了我没?”
“都怨你,平白无故搅什么局。”邓双低声一吼,“晓晓,你先那一旁等着我。”
然后,她胆大地携着海穆的手腕把他带出了龙尨殿,来到一处小亭。
海穆甩开她的手,就要转身离去,邓双一见又急了,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在身后大声叫道:“爷,您到底生着我什么气,请您明示,说出来我就改。”
“生气?我是怨我自己眼拙,没察觉我身边原来跟了个满身好本事的人,”海穆转过身,嘴角挂着一丝狞笑,“短短一夜,你非但让阳安阇贝把面具摘了,还谋到了这日光城楼主夫人的名头……”
“你胡说八道!”邓双听着怒极了,连敬词也不用了,直溜溜吼了出来,“颠倒黑白,泼人脏水,满口胡言,冤枉好人,是非不分。”
“倒地是我瞎说?还是你眼瞎。”海穆一脸讥讽,“手都让人拉了,还跟我狡辩,你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么?”
邓双已是满脸泪光,凄声回道:“随你想,我问心无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小亭,并暗自下了决心再不理会海穆,自己莫名其妙被冤枉,无缘无故被撒气,还不是因为他淮亲王始终视她是卑微低贱的奴才,任打任骂。
可没走十步,她的手臂就被拽住,迫使她又转向海穆,苦笑着:“怎么,你要罚我打我,悉听尊便。”
“你告诉我,他阳安阇贝哪点吸引了你?”海穆暴躁地问。
“他不会朝我怒吼——”
“他尊重我——”
“他……”邓双小声嘟哝着,“唉,他没哪点让我着了迷,编不下去了。”
海穆一下子抬起头,不确信地问:“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方才没听清。”
“听没听清,重要么?”
“当然重要!”
“——唔?我、我是说晓晓他真没哪点令我着迷,只不过他待我极好,极舒服。”
“我待你不好,不舒服?”
邓双瞥了他一眼,慢吞吞说道:“也好也舒服,可是你会吼我凶我,让我害怕。”
海穆突然开怀一笑,捏了捏她的发髻,说道:“我吼一声你就怕了,原来胆子这么小呐。”
“本来挺大的,后来被你吓小了。”
“撒谎,我今儿是头一遭朝你吼的。”海穆温柔地替她擦拭着眼泪,轻声问,“还生我气么?”
“生呐,气是没消的。”
“告诉我,你真的想嫁给阳安阇贝吗?”
“爷,你愿意让我嫁吗?我的户符在您手上,您是我的主子,我听您的。”邓双悄悄换回了敬词。
海穆不知为何听见邓双提及户符,又让他来做主,心里就很不舒爽,在她眼里他只是捏着她户符的主子,别的什么也不是。
这么一想,心情又阴郁沉了下去,松开自己的手,冷冷回答:“随你,若你想要回自己的户符,待我回汴京后差人给你送来。”
邓双心不由一缩,眼里的期冀一下灭得干干净净,失神地看向远方,说道:“辟石应当取来了,王爷您请移步龙尨殿。”
气氛又僵住了。
“好,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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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双踏入大殿后,阳安阇贝立马从须弥宝座欣喜地起身,走下来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又看向身旁的海穆,面部丝毫无大的表情,说道:“淮亲王爷,盒子里装的正是辟石。”
方兴艾从公荷邈手里接过面上嵌着一颗铜钱大小的玛瑙的红匣子,打开一看,见里面静静躺在一块圆形玉石,朝海穆说道:“王爷,此玉石与老钟画的大小一致。”
海穆自踏入龙尨殿,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十指相扣的一对手没移过,突然抬头看向邓双,问:“你跟我回去么?”
邓双摇摇头,长长的睫毛闪动一下。
“这么说,你想好了是留在日光城,嫁、嫁给楼主?”
“我要留下来,可并不是因为要嫁人。”邓双迅速开口。
“这有区别么?你以什么身份住在这望月楼里!”海穆咄咄逼人。
“只要双双喜欢,什么身份我都能给——”阳安阇贝终止了这场把他视为外人的谈话,“淮亲王您请便吧。”
邓双怎么也忘不了海穆临别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失望、痛惜、忧伤,以及看不明白的另一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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