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在她分析这些的时候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虽然因为现在不是孑然一身了，不能够想得过于丧气是没错，可是那些记忆是不会轻易消除的……
“恩？阿静，你在想什么呢？”鹿脂莜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你说，这个就绣只锦鲤好不好？”
阿静并没有理她，依旧还在发呆。
“阿静？”
鹿脂莜又唤了一声。
“阿静？”
鹿脂莜伸出五指在阿静的面前晃了又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恩？”
阿静终于有了反应。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想跟你说这个绣一个红色的锦鲤可好？”
“行啊，可是我的绣工……”
“这没关系的，不好绣的转针部分由我来就好，顺便也能指导指导你的针法。”
“恩。”阿静讷讷的点头。
“你在发什么呆呢，没精打采的，要不要去睡上一觉？”
鹿脂莜有些担忧，这人不会是因为没有睡够，所以才会发呆把针扎入自己的手指没有任何反应吧？
“没事。”阿静摇头。
她只是……
鹿脂莜虽然担心她，但是既然她说了没事，从外面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鹿脂莜暂且将她放在一旁，若是继续闲话，今日是什么也做不了了，她只能够分出一丝心神关注阿静的状态。
毕竟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而阿静则想起来了之前她曾经伺候过的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的名号也是胭脂，她的性子极好，虽然也是个苦命人，却从不自怨自艾，而且也不像是有的姑娘觉得自己能够接客，会比丫鬟高贵上一等似的欺侮丫鬟。
她总是喜欢和阿静说笑，说阿静不愧是叫阿静，就算是再好笑的轶闻她也都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她在要被一个喜欢虐待的七旬老头赎回家的时候，那个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了……
阿静记得她那段时间想尽了一切法子去求老鸨，可是却只得到了认命的话。
只不过是因为……因为一个超级可笑的原因，胭脂的卖点就是爱笑，能让客人看着她的笑颜开怀一些。
当然这里头也有像那个七旬老头一样的，以折磨胭脂这样的人为乐，他们并不是多么讨厌胭脂，而是……只是想将胭脂脸上的笑容夺去罢了。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
那个七旬老头花了重金将已经有了替代品、身价不再高昂、年纪不再年轻、风格也不再新鲜的胭脂给赎了回去，否则……老鸨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舍得这么一棵摇钱树的。
那夜是阿静头一次没有在胭脂的脸上看到笑容，明明私下里在所有姑娘愁眉苦脸的时候，胭脂都还是一副永不知疲倦的样子，给多少人带来了如阳光般的温暖，可是……
“阿静，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也别成为我这样的人……”
阿静还记得胭脂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曾经熠熠闪光的双眼就像是熄灭的火焰一般尽是灰烬。
“姑娘人很好，为什么……”
阿静不知所措，虽然说那个七旬老头她也见过，光是那阴鸷的眼神让阿静对上，阿静都能够吓哭。
但是既然他愿意花这么多钱去赎胭脂回去，总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吧，至少在阿静心里是这样期冀的。
胭脂转过头来，眼角莹莹闪烁的泪光，虽然没有落下，却滴在了阿静的心里，洞穿了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洞。
“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除了取悦别人，什么也不会罢了，谁又是能够一直笑着的呢？”
胭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是过去的那个弧度，可是却不再是阿静所熟悉的那个笑容，那样的嘴角苦的让人发颤。
“不啊，姑娘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阿静试图安慰胭脂，“能够像姑娘总是笑着，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开心不是么？”
“开心？”胭脂夸张的笑了一声，“呵哈哈……开心……”
胭脂抹去眼角挤出来的泪水，可是笑得那样的开怀，虽然笑声却带着哭腔。
“姑娘……”
阿静莫名觉得这样的胭脂是那么的可怕。
“你什么时候看见了别人因为我而减少一些烦恼了么？”
“当然有！”阿静理直气壮的就要将曾经因为胭脂的笑话而大笑的那些人作为例子。
胭脂摇头：“不，阿静，你从来都不知道，哪怕是离我最近的你，和我相处最为久的你，不也还是这个样子么？”
“我……”阿静想要反驳什么，可是显得那样的苍白，“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不过是将笑挂在脸上了而已，你们看了还是依旧过得苦，阿娘也没有因为我的笑容而多看重我一分不是么？”
阿娘是这个青楼里对老鸨的称呼，不过阿静和鹿脂莜因为不喜欢这个老鸨，所以向来不爱以这样亲近而有特殊意义的称呼称呼这个老鸨。
“阿娘她……她可能是因为……”
“你不必说了。”胭脂捧起阿静的脸，看着她尚是稚嫩的五官，心里无数次叹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的这样早。
明明……明明还想要多和她在一起……
“可是……”
“希望你下次能够遇到一个好的姑娘，你才能够这样继续下去……”
“继续什么啊……”
阿静不明所以，她不过才十岁罢了，连胭脂和口脂都分不清，胭脂姑娘今天真的好奇怪啊，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如果能一直一直……”
“什么？”
胭脂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阿静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也听不清的地步。
她在朦胧之中听到了在一起这三个字，懵懵懂懂的阿静有些不明白：
“若是姑娘舍不得我，那便带我一起去也是一样的。”
青楼之中的丫鬟是没有什么价钱的，想要带走根本就是打一声招呼的事情，毕竟也是有姑娘成了足以动摇官家后院的存在，她们就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娘家人”。
除非是得到老鸨青眼的美人胚子，那是只有老鸨才能放在身边的丫鬟。或者是被老鸨安排在那些头牌身边学习的，这样的人才是不被允许带走的，毕竟这些人是未来的摇钱树，怎么能够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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