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邑,商队前去贩货,其余数人前去祭拜翟璜和交渺。
在这里,交时惊讶地发现了涉的踪迹。“涌父,您看,这是涉留下的。剖为两半的匏瓜。”交时指着两个冒头的葫芦柄,“他来过,不会错的。”
交煦蹲下,用手指推了推表面的浮土,“如何能确定?”
交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向下刨出了一段。“这匏瓜是渺大母亲自摘的,由我来剖的。不过剖的时候没经验,所以——一大一小。渺大母不停地埋怨我,涉却很满意。他说,这样正好,只可惜,没有酒啊。”
“啊!”交煦大叫一声,接着很认真地点了头,“不错,当时我想剖,他还不让。”
“涉这是——”
“没想到,他还带着。”交时自言自语,嘴角挂着笑。
“我就知道,他不会忘了我们的。”交煦一边说,一边将交时刨开的土,埋了回去。
“他会在安邑吗?”交时问。
“恐怕不会,他应是很早来的,至少,十年了。”
“希望能在秦国见到他。”交煦道。
“是啊,问个清楚。”交涌道。
一行人回到翟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住了下来。
“煦啊,做点拿手的吧。咱们到家了,到家了!”
“早想到了,我让贤采买了不少,这一次啊让大家都吃好。”
“好啊,好啊。”
“涌父,不怕有人对您不利吗?”交时顾不得咕咕叫的肚子,面带忧色地问。
“若真如此,在城外祭祀之时,咱们的行踪便已暴露。而且即便金氏想要如何,也会等到我进入秦境的。所以,无所谓了。”
“也对,不过——您讲过的,曈?”
“我相信他。否则我早没命了。”
“是啊,若没有他,恐怕我们至今尚未见到。”
“而且,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该来的,那就让它来吧。”
“呦——涌父,您可不能大意。”交煦那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还指望着您呢。”
“指望什么?”
“将涉、璎还有盼儿救出来呀,我想啊,涉定是遇到了恶人。”
“哎呀,老了,恐怕指望不上喽。”
“那您就饿着吧,也指望不上我了。”
“嘿——”
在安邑休整了五日,许久未见的“贤鹊之争”又开始,这一次源于交涌的“失误”,他告诉大家,不仅鲁国有自己的史书,魏国也有,而且记载着自夏以来的全部史实。
“书写是死气沉沉的,只有讲故事才是生动的,是丰富的。”鹊道。
“那些故事,都已不知原先的模样,全凭讲述者当时的心情。”西贤道。
“这不重要。一旦想说的话,写成了文字,它就不属于写作者,而属于解释者了,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力,曲解写作者的本意。”
“确实有可能发生误解,但是人们是需要记录的。其一,书写下来不容易忘,后人也可以知道我们讨论过什么,结果是什么;其二,若是我想向你表达什么,可以写信,并非一定需要见面;其三,例如齐人与燕人,语言不通,而文字大致相同,更便于交流。”
“嗯,有道理。”交时附和道。
“什么就有道理呀!”交煦恶狠狠地看向交时,“听着,听着。”
鹊不甘示弱:“确实书写可以留存信息,但是书写太难了,三四岁的娃娃就能讲故事,若是要求他熟练掌握书写,恐怕得等到束发了。大多数农人可有时间学习书写?长此以往,贵族永远是贵族,而农人永远是农人吗?”
“你听听,你们听听!”交煦伸出一根指头,冲着交时和西贤指指点点。
“而且——”鹊忍不住,继续道:“贵族写来写去,写的都是有利于他们的内容,而农人想要书写,就不得不学习贵族留下的文字。何时播种?如何使犁?需要书写吗?”
“对啊,需要书写吗?”交煦又来了精神,她望向西贤,发现他竟然盯着自己,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什么看,你就什么都不懂。”
“嘿!”西贤一下站起身,准备据理力争,刚一张口就被交时拽住,“别——”西贤不听,贸然起身,“倘若没有《书》,如何知晓圣人事迹,若没有《礼》,岂不天下大乱?”
“还不够乱吗?”交煦紧跟着来了一句。西贤无话,交时叹息。
此时,鹊清了清嗓子,说道:“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君子应当注重品行、举止与容貌,而不是记载的笾与豆这些器具。礼注重的是真心,而不是这些程式。”
“看看你们自己,举止、仪表、容貌,哪条合格......”交时用埋怨的眼神瞥了一眼西贤,想要和他保持距离,“时,说你呢。别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此次进入秦境更加顺利。到达栎阳城下,交涌和交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们相信涉所说的威胁,不管是来自金氏,还是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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