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我实在无聊,便出了房门,预备去看那传说中故事的两个主角是何形貌,未曾想,刚走出房门,便碰到斜倚在栏柱上的司浩淼。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出现在此处一般,面上并无丝毫诧异,反倒闲闲道:“不如同去?”
这种被人看得通透的感觉不爽到了极点,我正想着偏不如你的意,扭头预备离开时,却见一妆容淡淡、神色疲惫的女子从对面荷塘上的长廊走过,腰肢袅袅,亭亭玉立。看她装扮和样貌绝非简单的侍女。我心道,莫非这么巧,竟教我遇见了江如菀?
此女样貌的确很美,正当年华,足以让寻常男子痴迷,但我私心觉得不如凤羽。世人都言人如其名,凤羽便如她的名字一般,凤凰之羽,美丽大方,有种天生的雍容气度,却教人不好驾驭;江如菀则婉约小巧,带着江南女子的秀丽柔美,容易让人心生怜惜,她此时一身碧衣,走在这如诗如画的长廊上倒是相得益彰。
我戳戳司浩淼的胳膊:“若你选,你会选哪个?”
司浩淼视线瞥过从那长廊上的女子,淡淡道:“都不选。”
我不解:“为何?”
他看我,眸中映着身后溶溶月色:“非我所喜,为何要选?”
我被他这眼光看得怔了许久,忽地脸红了红。
江如菀走过去许久,我才回神,拍拍自己的脸颊慌忙跟过去,心道,真是见鬼了,他一句话竟也能让我心神动摇至此。
司浩淼不发一语,嘴角微扬,悠闲地跟在我身后。
江如菀行过长廊与长亭,停在一处院落里,院中一株合欢树,落叶纷纷。她在树下站了许久才上前去敲了敲门。
门开后,却是凤羽。
她衣衫未脱,发髻高挽,依旧是白日的模样,似乎知道江如菀会来一般。
两人相见,似乎都有些许不自在。沉默许久,凤羽先开了口,容色淡淡:“进来吧。”
她们进去后便关上了门,我拉了司浩淼跃到房顶上。我很好奇,她们两人还有什么话非得半夜才能说的。虽说听墙角不是君子所为,但我是小女子;至于被我拖上来的司浩淼嘛,那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了。
站稳后方发觉司浩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对他比口型道:“笑什么?”
他摇头:“没什么。”虽如此说,唇边却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实在猜不透他在笑些什么,无暇理会他,揭了屋顶的瓦片探头往屋内看。
屋内摆设和我想象中相似,只几幅字画,几盆吊兰,屋类其主,素雅到了极致。她们进屋后一直不说话,我实在无聊便看屋外的合欢树,此刻已过了花期,只余枯叶被风一吹便颤巍巍落下。
合欢,合欢,种在此处, 倒真是有些讽刺。
我正看得出神,忽听江如菀道:“你找我来何事?”她一句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忙屏气凝神看向屋内两人。
她们此刻相对而坐,中间隔了一张桌子,桌上一壶茶水,显是刚煮好的,倒出来时还冒着热气。袅袅茶香映着屋内闪闪烁烁的烛光,两人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凤羽执着茶壶的手顿了顿,才道:“我想,请你好好照顾他和孩子。”
这个他不提名姓,在场知情者都知道是谁。只是我却有些不理解,江如菀不是本来就在照顾许晔吗?孩子她不是不肯交给江如菀吗?今日为何会有这般言语?
江如菀和我陷入了同样的困惑之中:“你何出此言?”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怕是无暇他顾……”
江如菀道:“我虽无名无分,但他终归是我夫君;晔儿虽然跟了你,但终归是我亲生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他们。”
“多谢。”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又不再多言,我心觉奇怪,这话什么时候不能说,为何要在半夜里说?还是说,白日江如菀要照顾许晔,无暇分心?所以凤羽才挑了这么个时候?
我犹在暗自揣测时,江如菀的下一句话擦着我耳边过去:“我知道你恨我。”
凤羽愣了愣,似乎想笑,但又被江如菀的下一句话打断:“若我是你,定然恨我恨到了极致。”
“不。”凤羽轻声打断她,“我不恨你。”
江如菀有些错愕:“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为何要恨你?终究此事非你一人之错,你为了陪在他身旁岂非也付出了旁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他既不爱我,你或他人,总归有一人会得他倾心相待,这原本就非你的错。若他不爱你,你就算跟来也无益。所以我不恨你,我也不恨他。我只是……”她似乎想找一个词,却不知什么词合适似的,迟疑了许久才道,“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江如菀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三个字,神色茫然。
凤羽道:“是的,不甘心。就像是你得到一样珍贵无比之物,将它抓得紧紧的,不愿割舍,甚至为它付出了你能给予的一切。但终究有一日,你不小心丢了它,再也找不到它。就算找到它,它也不再属于你……你不会恨那个捡到它的人,只会恨自己没有将它保护好。这种感受,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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